■上海
费戈:现居上海。媒体流浪汉一名,当过大学老师,做过日报、周报、电视、杂志,媒体一行基本都干过,但一样都没干好。进入新世纪以来平均每年被自己或者老板炒一次鱿鱼。
算起来,我大概快20年没碰过贺年卡这玩意儿了。如今我连电子贺卡都不碰,贺年短信都不回。大家也知道我的怪癖,所以无论以何种形式发来的新年祝贺,都越来越少了,有些年年坚持给我发的,也不在乎我回不回。大概我回一个,人家反而会吓一跳。这样呢,日子就越来越清静了,我喜欢。
不过我已经不大记得当初为什么以及怎样逐渐远离贺年卡的了。我记得读小学中学的时候,还是很热衷此道的。小学里我亲手画过很多贺年卡,目前还保存下来的,有一张是红墨水涂的卡纸,贴上小一圈的毛边纸,毛边纸上则是本人手绘的微型青绿山水画一幅,笔墨自然是幼稚无比,但当时却是画得非常用心的,并且是本人迄今为止画过的唯一一幅中国传统山水画。另一张上画的是个老寿星,为此我还临摹了众多不同的老寿星形象。这两张卡完成后,我都没舍得寄出去,所以严格意义上大概它们也不能算是贺年卡。
中学时代还曾流行过一种“芝麻卡”,小小的,有点像更早的年历片,外面有玻璃纸套,显得很光亮。卡上面是些现在想起来挺那啥的心灵鸡汤式的励志文字,但是很对中学生胃口。芝麻卡的好处是不只逢年过节,平时想起来随时都可以给亲密的同学或者暗恋的女生寄。只是那时候我没什么零花钱,虽然这种小纸片很便宜,但我还是只能偶尔消费一下。更大的问题是,没有真正合适的女生可以寄送,老觉得手里的小纸片应该是寄给某个人的,但实际上寄给的人都无关痛痒,只是为那个真正应该收到的人做了把替身,但那个真正合适的人到底是谁,却常常并不清晰。想想,我们的青春时代就是这样拐弯抹角过来的,所以后来但凡跟情爱有关的事情,都要藉着一些莫名其妙、自欺欺人的借口,才能比较顺畅地进行下去。
在一个没有手机、博客、MSN,连固定电话也只有弄堂口才有的时代,贺年卡是一种真正的私人媒介。甚至这其中带有强烈的虚荣心的满足。比如弄堂里如果整天回荡着电话间阿姨叫喊你名字的嗓音,你就会有飘飘然的感觉,因为这代表你社交广泛,广受欢迎和注目。同样,逢年过节收到贺卡多,也是一种了不得的“荣誉”,我们小时候都没少做那种为了“纸面繁荣”而自己给自己寄贺卡的蠢事。
不过其实我一直对贺年卡这种东西心怀某种惧意,因为我极不擅长留言、题字之类需要“急智”的事情,通常写出来的都是老气横秋索然无味。而我的同学、朋友却能想出让人拍案叫绝的词儿来,这种比较难免不令人气馁,结果写贺年卡变得越来越像做功课。兴许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弱点吧,我渐渐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寄贺年卡这回事。并且这也能成为一种“做派”,这倒是后来才逐渐意识到并加以利用的。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