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上海高考作文中,有一篇这样描写道:高考前父亲卷公款逃走,柔弱的母亲卖房卖车替父亲还债,在“坎”面前非常坚强,这位女生也汲取到了成长的力量。最后,这篇“贪官作文”得到了63分的高分。这一新闻这两天来引发了网民热议,赞赏者认为,考生如此大义灭亲是英雄壮举;反对者认为,她违背了中国自古就有的“亲亲相隐”的规定,是有违伦理的卖亲求荣之举。也有网民认为假如她仅仅是为了取悦阅卷老师而编造了这个故事,那就是非常不诚实的行为了。
如果就像阅卷老师所认为的,这篇“贪官作文”文理俱佳,情感真挚动人,那么我很欣慰它得到了一个它应得的分数。是的,也正如阅卷老师不可能脱离具体的评分标准来打分一样,我们也只能从时代背景出发,从文本表达本身,来看待一篇高考作文的成败。
有人或许会怀疑其真实性,但我们知道,在考试规则中,并没有规定高考作文不可以虚构。无规定即为许可,那么真实性与否,实在不是一个问题。另外,我们也很想提醒的一点是,千万不要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这篇“贪官作文”是一封举报信。如果这样的话,美国著名杀妻案的主角辛普森不久前写的《如果我做了》,简直就是一个自供状了。
至于一些人所关注并争议的,大义灭亲也好,卖亲求荣也好,同样也是一篇作文所难以承受的。一篇高考作文,一开始只可能有特定的一个或少数几个读者,他们就是阅卷老师。如果是大义灭亲式的举报,那么是向阅卷老师举报吗?至于“卖亲求荣”,则让人一时“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公民时代、法治社会,竟然还有人公然谈论“亲亲相隐”,直让人悲从中来。
那么到底该怎么看待这样一篇高考作文?或者说,什么才是这篇“贪官作文”的文本表达本身?既然我们不能附会,那么就只能看到我们所看到的,这就是这一文本本身所呈现出的时代特征,呈现出的冲突与矛盾,反省与思考。因此一篇高考作文,其实就应当是一个时代场景的设置与描述,所以也正反映着时代的真实与现实的冲突。能做到即为上品,做不到则为下品。这是一个要求,也应是一个标准。
显然,就像“贪官作文”中所描写的,在我们这个时代,贪官并不少见,因贪赃枉法所导致的各种家庭灾难,也自不待言。那些认为这篇作文虚构的人们,尽可以拿作文所呈现的情节去比对现实。同时仍然像作文所写到的,当一个做贪官的父亲成为一个家庭所有成员内心深处的“一道坎”时,本身也表明贪腐现象正成为我们时代的“一道坎”,因此我们也都必须从跨过这道坎中汲取成长与进步的力量。如果说“贪官作文”是一封什么信,那它也只是一封匿名信,借时代人之手,说出的是关于一个时代的真实。如果说它是一种虚构,“满纸荒唐言”,但那一把流淌在现实面颊上的辛酸泪水却是真实可触的。要说微言大义,文以载道,这才是我们应当看到的,而不是其它。
事实上,“贪官作文”所呈现的这样一种时代性及现实感,正是我们今天高考作文所稀缺的。因为今年各地高考作文命题呈现出一派诗意盎然的景象,所以曾经招致舆论批评,被质问到底是“诗意还是失意”。这正是对于高考作文应具有时代性、合时而作的一种要求,也正是有评论所说的“高考作文不能没有现实感”。这种现实感,以及文理俱佳的表达,才是评判一篇作文真正的标准,除此之外,只能是一些琐碎而不知所云的伪判断、伪标准。
(作者杨耕身系资深时事评论员)
【中国日记之杨耕身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