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报纸,大字标题,称国资委研究中心主任王忠明说“全民炒股没什么不好”,颇感突兀。与忠明是朋友,打电话过去证实,忠明很坦然地承认了。他知我的看法,所以希望我能写文章为之呼应。
忠明所说的全民炒股,当然是形象说法。最近的数字,股市开户数是9000多万,按每个户头3人算,炒股涉及的人数也不及总人口的1/4。而日前证券会主席尚福林说,9000多万开户者中,交投活跃的仅3000万户。由此看,有些人动辄猛批全民炒股,是言过其实,有水分。
我一直认为,是不是全民炒股,不重要。退一步说,即使将来有一天,中国老百姓都入市,真的是全民炒股,也无可厚非。股市本来是个开放市场,而国内目前的股民,几乎都是城里人,若限制全民炒股,摆明就是不让农民入市。想问的是,股票城里人炒得,外资机构也炒得,为何农民就炒不得?市场天生平等,买卖自由,有什么理由画地为牢,把农民阻拦在股市之外呢?
批评全民炒股的学者,据说理由是怕助长股市投机。几年前,就有经济学家对股市投机横加指责。股市有投机吗?当然有。问题在于,股市若无投机,那还是股市吗?你可以反对内幕交易,反对违规操作,反对恶意欺诈,但就是不能反对投机。所谓投机,投资于机会也。有赚钱的机会就投资,有大机会大投资,小机会小投资,没机会不投资,此乃投资的通行法则,何错之有?莫非有钱不赚、专门赔钱才对?这是哪家的经济学?
想象不出,股市若不准投机,交易该如何达成?事实上,任何一只股票买进卖出,都是投机的结果。道理很简单,要是看涨大家都看涨,没人看跌,谁会肯卖?相反,要是看跌都看跌,没人看涨,谁会肯买?若如此,有行无市,股市就得关门。想当年,股市遭遇利空,严重时大跌三天,可为何没崩盘?说到底,还是有人敢投机,对后市看涨,大胆接盘。
其实,对一个国家来说,鼓励投机冒险也不是坏事,最起码,有利创业和能扩大就业。很多人以为,今天的企业家成功,是因为当初他们有本钱。实则不然,比尔·盖茨富可敌国,可创业之初却是穷学生;李嘉诚堪称亚洲首富,当年也是白手起家;国内民营企业家,有几个不是因为穷则思变?不错,创业需要钱,但重要的不是钱,而是投机与冒险精神。
举个例子,张三与李四都有10万元,可李四怕赔本,不敢创业;而张三胆大,敢冒风险。于是约定,李四把钱借给张三,由张三做老板,李四为其打工。有两种可能,创业成功,张三大赚,李四拿工资并收回本息;创业失败,张三破产,李四下岗而且也血本无归。
有趣吧?李四不想冒险,可最后还是担了风险,可见投资有风险,把钱借给别人也有风险,即便存银行,也非万无一失。早几年巴林银行倒闭,海南发展行清盘,都是例证。再往深处想,一个社会,若不鼓励冒险,大家都学李四,没有张三,人们哪里去找工作?当下就业压力大,政府有意鼓励创业,若不宽容投机、宽容冒险,鼓励创业岂不是空口白话?
回头再说全民炒股。我的看法,全民炒股的最大妙处,是分摊风险,支持创新。大家都说,创新是社会进步的动力。但创新不易,前无古人,成败难料。我们可寄希望于企业家,但企业家担风险也只能力所能及。
何况有些创新,耗资巨大,靠企业家个人,砸锅卖铁,怕也是九牛一毛。银行有钱,可那是别人的存款,不能搞风险投资,因此,创新资金,只能靠资本市场筹集。设想一下,假如中国有10亿股民,每人拿10元买股,就是100亿。有10亿股民分摊风险,何患企业不敢创新?
近30年,美国高科技一马当先,为何?是美国人智商高,聪明过人?绝对不是。有资料说,美国的高科技人才,75%来自发展中国家。那么美国凭啥能独领风骚?普遍的共识,是资本市场得天独厚。1971年,纳斯达克市场创立,此后30年,为科技创新输送了大量资金。像微软、英特尔、康柏、戴尔、苹果、思科、雅虎和3Com等高科技企业巨人,无一不是纳斯达克捧出来的“名角”。
是的,股市不仅是融资场所,也是风险分摊机制。全民炒股,无非是把部分存款转投了股市,是融资方式的改变,大势所趋。据称,美国今天的基金规模已超过了银行资产,直接融资达90%,相比之下,中国还刚起步,直接融资仅占10%。由此看,说全民炒股挤压了银行,是夸大其词,纯属杞人忧天。
写到这里,有一点要提醒,炒股不是坏事,但有风险千真万确。对政府来说,当务之急不是限制炒股或打压股市,而是要坚决清退违规资金,加快新股发行,双管齐下,平衡股市供求。对股民来说,也应多研究市场,看清大势。毕竟股市不相信眼泪,无知可以无畏,若一旦赔了钱,那可是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