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徐廷华
早年读《论语》,记住孔子对他的学生说的一句话: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话的深刻含义是让他的学生多去亲近大自然,融入大自然,感悟大自然,培育人与大自然之间的感情。
孔子的这句话,让青年时代的我很受用。记得20世纪80年代初,为了多认识一些鸟兽草木虫鱼,曾一度钟情科普读物的阅读,读过科普作家仇春霖的《群芳新谱》、英国博物学家怀特的《塞耳彭自然史》、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昆虫记》等数十本著作,从他们轻松、诙谐、不朽的文字中,领略鸟兽草木虫鱼的奥妙和美丽,还有一幅幅精美的配图,大大开阔了眼界。特别是读《昆虫记》时,几乎是将它作为案头书,每晚必读上一两章,前前后后记下了几本读书笔记。后来我独辟蹊径,引经据典,用散文的笔法,写了不少花鸟虫鱼的知识小品。
当我真正进入写人叙事的散文创作,仍时时想起几十年前写知识小品的往事。前年夏天,我在新华书店见到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法布尔的《图解昆虫记》,厚厚的450页,图文并茂,毫不犹豫购下了,是为了纪念我的青春。
近年来我多识鸟兽草木的求知欲仍没变,但换了一种方式,不再从书上去获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那方法是一位朋友教我的。
去年梅花盛开时节,和一位诗友结伴去中山陵的梅花山赏梅,朋友指着一株淡淡的含苞绽放的花瓣问我,这是什么梅花,我一时语塞叫不上名来,心想不就是梅花吗?我的朋友笑着说:“梅花的品种繁多复杂,不能一概笼统称为梅花。”他随手打开手机,点了下微信,又按了右上角圆圈内的加号,再点“扫一扫”,对准那花瓣,瞬间发出“吱”的一声,屏幕上显出一个图像方框,再一点,跳出几行字上写:早梅,还附有简单的文字介绍。
朋友对我说,这是株早梅,他随口吟诵出唐代张谓《早梅》一诗:“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我没被他的诗吸引,倒是给那个识别花名的技巧震住了,忙向他请教。接着他又拍了几株梅花,我看到手机上分别显出:宫粉梅、朱砂梅、大红梅。我禁不住也掏出手机,照其方法拍了几株,屏幕上立即告诉我这是照水梅、绿萼梅、玉碟梅。我这才明了,平素常见的梅花,竟有这么多品种,真是学无止境。
这以后我见着不认识的树拍树,不认识的花拍花,不认识的虫拍虫。手机都会明明白白告诉我。有一阵子兴之所至,见一物拍一物,热情不亚于当年读科普书。
一次,我在居家小区的一处墙角看到一群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将“粮草”运回“营地”,蹲下拍起照来,屏幕上显出是工蚁。想起过去书上说的,蚂蚁的分类和分工有以下几种:第一,蚁后,负责繁衍工作;第二,雌蚁,交配后,脱翅成为蚁后;第三,雄蚁,主要负责交配工作;第四,工蚁,负责建造、扩大巢穴,采集食物等;第五,兵蚁,负责保卫。原来小小的蚂蚁王国也分三六九,整天在外面寻寻觅觅到处找食的竟是蚂蚁中最庞大的一支工蚁队伍。
多识鸟兽草木之名,让我晚年生活乐趣无穷,虽是“白发无情侵老境”,但却“青灯有味似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