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 于晓庆

  1980年代中期，我曾在花园新村住过多年。新村东北有个自然村叫上街头，村边有条百余米长的无名小道，是周边新村和村落的人们去往镇上繁华的人民商场的必经之路。小道北侧二十八间连排二层楼房，从正中间分成东西两段，南侧除居中的七间二层楼房外，东西两端再无其他建筑，整体形制犹如一个扁长的“品”字。

  那时候，大家过日子需要精打细算，为了在穿着上少花点钱，普遍都是先去商场剪布料，再送到裁缝店去做衣服。当时镇区的街头巷尾零星散落着一些裁缝店，无名小道两侧更是密集了六七家之多，而且家家生意都不错，形成了有一定影响的市口，于是人们就给小道起了个名叫裁缝街。

  又过了几年，镇上的农贸综合市场、商场的服装专柜以及马路边新开的个体服装店各显神通，通过批发渠道进到了服装厂家直销的品牌服装，批发的服装不仅款式新颖，而且大批量生产成本低，价格便宜得多，大人小孩都喜欢。于是裁缝店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三五年间纷纷关门退租了，小街上仅剩了一家裁缝店，显得格外萧条。

  房东们为了尽早把门面房租出去，不单在门口贴出了“店面出租”的简易招租广告，还悄然降低了租金价位，这一招还是管用的。先是北侧东段的第三间装修一新后开了一家美发店，过了半年左右南侧西边头一间也开了一家美发店，不同方位的两家美发店互相呼应和衬托着。

  在搬到三里路外的新居之前，我一直是这两家美发店的常客，每个月去理一次发，专挑顾客更少的一家理。起初我对两位店主都姓史有点好奇，没想到他俩竟是同胞兄弟，后来才知道早来开店的是小弟，晚来开店的是大哥。大哥浓眉大眼国字脸，小弟小鼻子小眼睛瓜子脸，两人相貌和神态一点都不像，但手艺精得不分伯仲。

  或许是兄弟俩店里的生意太好了，别处的一些美发店陆续搬到了这里，想蹭他们的顾客量多做些生意，不知不觉间这条街上聚集了九家专做理发烫头的美发店和四家带做美发的美妆店，这里成了美发店林立的一条特色小街，于是人们便改称裁缝街为美发街了。

  今年中秋国庆长假，我途经美发街时顺道去看看一直在此开店的大哥店主。一向热情健谈的他看到我很高心，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与我热络地聊着。当我问起街上的美发店这么多了，他的生意为何还如此忙时，他随口说道，“现在不像过去啦，人们都变得讲究了，聚会走亲戚要来洗个头吹个风稍微打扮打扮，出远门探亲旅游更要来剃个头染个发好好捯饬捯饬，不少人还定期来烫发定型……”

  他的这番话勾起了我的回忆，小街从裁缝街变成美发街，也是老百姓的需求从渴望物质满足提升到精神追求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