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吴瑕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温暖贴心，那么儿子呢？在我看来就是皮夹克，再冷都可以抵御风寒，保暖。只是儿子素来粗心，没有女儿那般细腻。

  大姐有个女儿，富养，培养成大学生。毕业后，活生生掐断了她和大学本地男的恋情，让她回家发展。几经周折，侄女当了孩子王，找的老公是邻县的，开车回娘家也就半小时的车程。

  小棉袄就是小棉袄，不记恨被妈妈拆散的爱情，逢年过节大把地孝敬老爹老妈，母亲节给大姐网购了鲜花、发了520红包，请大姐吃饭。侄女在亲戚群里发图时，二姐、哥哥和我等没有闺女的老人眼热得不行，当初养个姑娘有多好。

  我家孩子最小，还在上学。我说这些时，他一脸意见：“女儿是小棉袄，我还是皮夹克呢。您买牛奶拿不动还不是我拎回家的，你买个快递，拿不动的都是我去菜鸟驿站搬回家的。天天上学前，都要把垃圾袋带下楼。您生日和妇女节、母亲节我红包也没有少。您总说我为什么不是小丫头，说小丫头更爱妈妈，难道我就没有爱您吗？”

  不知怎的，我想起我的外婆和爷爷。外婆只有妈妈一个亲女儿，她晚年住在我家，那时候穷，都是粗茶淡饭，妈妈不挣钱，鸡屁股是妈妈的银行，一大家人也无法单独给外婆开次小灶。外婆去世时才58岁，就是咳嗽得特别厉害，吃药没有效果。外婆是在妈妈的怀抱里微笑着去了天国。而那一刻，父亲还在他的责任田里。父亲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在大哭，只是厌烦地说哭什么，准备后事。他吩咐我们兄妹几个各自出门报丧，那时候没有电话，传递信息都是亲自上门。我最小，也被父亲吩咐着去喊来堂哥们帮忙办丧事。

  我的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也没有哭，却做出了孝子应该有的样子，挨家挨户去报丧，把丧事安排在我家，不要大伯出丧葬费。亲自给爷爷洗澡，给爷爷穿上自己走亲戚时的新衣服，买了新鞋子，还请了道士来超度亡灵。

  父亲总是让我避而远之，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都是脏兮兮的。身为农民的他总是天一亮就去看他的责任田，布鞋鞋底总是沾着泥巴，卷起的裤腿里全是小土坷垃。夏天时，父亲浑身是熏人的汗馊味儿，后衣襟上开满盐花，指甲盖下面竟然也是紫黑紫黑的。我成人以后才明白，父亲是把他柔软的身体锻造成了坚硬的铠甲，用尽全力保护家庭。

  如今我们有相对安稳和体面的生活，不需要我的儿子像父辈那样把他柔软的身体锻造成坚硬的铠甲，笼罩还没有老去的我。但孩子的话还真的像皮夹克那样，温热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