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 陆金美

  老家屋后池塘边上的几棵桂花树又开花了。

  有年冬天，我家在居住的老庄基前建了一个新庄基，并在上面盖了三间新房。来年的春天，父亲见老庄基不利于耕作，就对母亲说，不如把屋后的老庄基挖个池塘，种块莲藕。母亲很高兴，我自然更高兴，拿着小铁锹和父母一起用了几天时间在老庄基上挖了个池塘。很快父亲买来藕秧子，喜滋滋地把它栽到池塘里。一天我放学回来，见父亲在池塘边栽树，便问父亲栽的什么树？父亲笑着对我说，是桂花树。他从池塘里舀了半粪勺水，慢慢地浇在桂花树根部。然后告诉我，等这树长大开花，花落池塘，塘水全是桂花香，塘里莲藕就成了桂花藕。

  我每天上学前，都要站在池塘边看看这手指头粗的桂花树，盼它快快长大开花。千盼万盼，终于到了第三年，它长到酒杯口粗了。父亲说，今年可以吃到桂花藕啰！果然到了八月，池塘边的桂花树开花了。白天，父母去生产队干活，我就带着两三个同学到池塘边看桂花。桂花开得正浓，我们摘上几朵，放在手心里，桂花有六七片嫩黄的花瓣，中央长有纤细的花蕊，散发浓浓的香味。我们把它放到书包里，上课时从书包里拿出课本，顿时整个教室都是桂花香。

  到了晚上，星闪月明。我和几个小伙伴拿着玻璃瓶，在池塘边捉萤火虫。桂花树在皎洁的月光下随风摇动，萤火虫闪着橘色的小灯在桂花树旁飞上飞下。下过两三场秋雨，塘边的几棵桂花树郁郁葱葱。一阵凉风吹来，一朵朵成熟的桂花纷纷扬扬。这时候，整个池塘都浸泡在桂花香里！

  秋分淘藕正当时。父亲趁着天还未亮，就下到池塘淘藕了。他淘藕的动作潇洒自如，一踩、一提、一抽，一支鲜藕就从淤泥中出来了。父亲把淘出的藕洗净后，挑选上好的藕，给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每家分一支，自家才开始尝鲜。后来我参加了工作，过起了城里人的生活，可每到中秋节的时候，父亲总是坐班车为我们送来几支新鲜的莲藕，即使自己不便，也要请人捎带。他说，我是吃着带有桂花香的莲藕长大的。

  几十年来，池塘边的桂花树已经长得好粗了，父母都没有舍得卖它，父亲总说，塘边没有桂花树，塘里藕就有土味了。五年前，父亲得病走了，正是桂花落下池塘香的时候。

  我用双手捧起一捧塘水，水中桂花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忍不住说声“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