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宁 张瞰
我小时候原本是不怕猫的。奶奶家有一只黑白花,名唤大花的公猫,平日里我堵住它,抱起来,摸摸它圆滚滚的头,撸着它滑顺的后背,搓着它的脸蛋,捋着它的胡子。大花高兴的时候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如果不开心,就会将头扭向一边,或者干脆就跑开。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我和弟弟在玩过家家,大榆树上传来了打斗声。一只体型更大的狸猫正和大花对峙。狸猫在树梢,大花在树腰,它们虎视眈眈,发出刺耳的号叫声。论体形,大花明显不是对手,我害怕它受欺负,于是发动弟弟一起在树下扔石子打那只狸猫。猫们受到了惊吓,转头看向我们,狸猫先跑到一边,大花也下了树。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大花抱起。
大花在我怀里挣扎了几下,我将它抱得更紧了,猫儿将身子一缩,突然立起身,对着我的眼睛伸出了爪子。利爪划过,我还未觉得疼,鲜血便涌了出来,顺着我的眼睛、脸颊流到我的粉白横格毛衣上。我哇哇地大哭起来,正在洗衣服的奶奶一回头吓得将肥皂甩得老远。她顾不上擦手赶紧上前询问。我只顾大喊着:眼睛!眼睛!奶奶当机立断,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领带,将我的眼睛和头一起紧紧地扎上,背上我就往医院跑,并让邻居去单位找我的父亲。
从奶奶家到医院没有交通工具,走路得一个小时,我在奶奶的背上趴着,小声啜泣着。奶奶安慰我,并说只给我好吃的,不给弟弟,我的兴奋替代了恐惧。每隔一会,奶奶将我放下来歇口气,擦着脸上豆大的汗珠,将领带略松一下,再系上,再背上我疾走。
快到医院的时候,父亲也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赶上了。穿白大褂的大夫将我接过去,放到一张床上。打开那条已经洇透的领带。我看不清大夫的模样,只记得他说,真是万幸啊!只差一点点就伤到眼珠了!大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大夫说,手术吧,把伤口缝上。不过孩子太小了,眼睛部位,最好不打麻药。按住她,别让她动。于是我的脸上被蒙上了一块布,我的四肢和头被几只手按住,我紧张起来。
只觉得眼皮处一阵冰凉,并伴有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想那是剪子。我听到大夫说,这孩子真有抗劲,一声不吭,真听话,明天我告诉你们老师表扬你!自豪之情瞬间充满了全身,我放松下来。因为我的配合,伤口很快缝好了,我觉得自己像电视里的独眼海盗一样,很英勇。
大人都说我从小就毅力惊人,不哭不喊。我想,可能是奶奶用领带将我勒麻木了的关系吧,皮肉已经没有了知觉。拆线后,一条约二寸长的伤疤横在我的眉眼之间。妈妈安慰说,破了相的女孩子好养活。
此后,我长了记性,见到猫不再动手,只是远远地伸着头说,好可爱!
不过,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道理。猫挠了我,我就不和它玩了。可是狗没咬我呀!于是,我又去搓揉狗去了。幸运的是,我至今没被狗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