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 陆漪

  “四时知其味，食春正当时。”春回大地，万物萌发，应时应季的野菜纷纷上市，舌尖开始行走于和煦的春光之中。上周末，母亲打来电话，让我们去乡下家里吃春宴。

  那天上午，我们去超市买了一些父母爱吃的食品，然后驱车回家。到了家里，只见父母在厨房里忙碌，我们正想一起帮忙，母亲说这些菜都已经切好、洗净了，就等下锅了，让我们去把饭桌上清理干净，等着尝鲜。

  不多久，父亲吆喝着：“菜来了哦。”只见金黄色的春卷堆叠盘中，热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调羹汤饼佐春色，春到人间一卷之”，我情不自禁地想到清人林兰痴的诗句。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轻咬一口，春卷皮又酥又脆，荠菜肉馅柔中带鲜，油而不腻，满口生香，令人欲罢不能，吃一口香喷喷，如品一缕好春光。

  我们刚吃了两个，香椿炒鸡蛋端了上来，青花瓷小盆中，淡黄的鸡蛋块上，镶嵌着碧绿的椿芽，黄绿相间，色泽淡雅和谐，相得益彰。一股清香弥散开来，令人神清气爽。虽然先生让我等父母炒完菜一起来吃，我还是忍不住尝了几口。土鸡蛋的鲜味和淡淡的香椿味相融，充满了春天的气息，让我的舌尖在打滚，蓬松柔软，味道鲜美，口舌生津。难怪康有为品尝香椿炒鸡蛋之后，欣然赋诗《咏香椿》：“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鸡蛋炒香椿所形成的奇香，居然让他香留齿颊，一个月都不曾消失。

  “韭菜炒虾仁来了。”父亲边端着菜边报着菜名。号称“春季第一鲜”的韭菜腴嫩青碧、葱绿可人，而虾仁玲珑剔透、淡红如玉，两样食材的悄然邂逅，简直是天造地设、相得益彰的“佳配”，鲜滑软嫩，口味清新不油腻。漂泊不定、颠沛流离的大诗人杜甫为了招待久别重逢的故友，“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老友间不拘形迹的淳朴友情跃然纸上。

  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让人看着就口水直流，父亲笑着对我说：“最后两道菜，一会儿就上齐了。”正说着，母亲又催着父亲去端菜。浓油赤酱的竹笋烧肉呈现在了眼前，我“顺手牵羊”夹了一块嫩竹笋、一块猪肉，脆嫩爽口的竹笋裹着厚重的酱汁，吸饱了肉汁的香醇，味道更加浓郁，而五花肉除了浓油赤酱的滋养，也有了春笋独特的清香加持，两者完美融合，自然让人垂涎欲滴。著名吃货苏东坡在一次美食派对上，用其情有独钟的竹笋和猪肉一起烧煮，沉醉于其美味，信手写下了一首打油诗：“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最后一个香菜汤来了，你们都坐下来，一起吃饭。”母亲端着汤从厨房间走了出来，大家纷纷坐了下来。热气腾腾的香菜汤散发着浓浓的香味，汤汁呈浅绿色，金黄的蛋皮、白嫩的蘑菇和碧绿的香菜交织在一起，舀起一勺汤，入口清香，回味鲜美，清汤下肚，油腻感顿时就消失殆尽了，食欲又“满血复活”。

  看着这一桌子的春菜，我们是频频举箸，大快朵颐，吃得眉开眼笑，点赞不已。没多久，大家吃得菜足饭饱，母亲最辛苦吃得最少，却笑得最甜。

  “世上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那桌丰盛的春日之宴，把春天装进了餐盘中，每一道精心制作的菜都是对春季最深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