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 陆金美

  独自在外漂泊，每到麦收时节，总会想起儿时在老家打麦场上帮大人看天上一种形似“鱼”的云彩，当看到形似“鲤鱼”的云彩，我们孩子会脱口而出：“天上鲤鱼跳，一天太阳照；日烤麦场干，晒麦不用翻。”

  我的老家紧靠汪曾祺的故乡，是生产小麦、水稻的主产区。那时候， 收麦子对于农村人来讲，绝对是件大事情。农村有句俗语：“麦在田地不要笑，收到家里才牢靠。”记得，麦收期间，学校都会放十天的忙假，放假在家的我们主要帮父母在麦场上晒麦，看天上变幻的云彩，以防晒麦遭雨。

  那时，广播里播报的天气预报还不是很准，到了收割季节，老家人还是运用土办法，看云识天气。记得我上小学四年级时，父亲就让我和母亲在麦场上晒麦。太阳刚出，父母就把一堆麦子在麦场上摊开了。我扛着耙子，观赏天上变幻的云彩。忽然从天空东面飘来一片云，像金翅鲤鱼，鼓着一对圆圆的黑眼珠，弯着尾巴，在云片之间摇摆。天空飘着如此巨大的“鲤鱼”云彩，被在麦场晒麦的小伙伴发现了，大家快乐地在麦场上奔走欢呼，“天上鲤鱼跳，一天太阳照，日烤麦场干，晒麦不用翻。”太阳当头照，晒麦不用翻，我们一群孩子，无事可做，就飞快跑回家，拿着鱼网，光着身子到河塘里捞鱼摸虾。太阳要落山时，我们才扛着网、拎着鱼篓，到麦场上把麦子归成堆子，然后用塑料布盖好，才高高兴兴回家。

  有好天气，就有坏天气。有时麦子在场上摊开不久，天空突然飘来奇特的黑云，像一条黑鱼，在云片之间飘游，不时嘴里喷着迷蒙蒙的白云团就像雨花。我们孩子看到形似“黑鱼”云图慌了，大声叫道，“天上黑鱼跳，大雨马上到。”瞬间天上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晒场很大，塑料布无法盖住场。我们紧急将麦子归拢成堆，然后盖上塑料布。大雨中，一个个弄得浑身雨水，脸上的灰尘淋上雨后就像花猫一样，小伙伴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相互指着脸哈哈大笑。

  在连续多雨的日子里，我们头戴草帽，身披塑料布，手拿鱼叉到流水地方，叉鱼取乐。麦场上堆着的麦子，成了大人们的心病，因为长时间下雨，堆着的麦子就会发霉发芽，所以大人们最关心的是天气变化。有一次，我家正吃午饭，邻居跑来说：“天上出现了鲫鱼云片，终于要晴了！”父亲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碗，从门后拿起耙子，扛到肩上，往场上走去。雨停了，很多大人都走向麦场，揭开盖在麦堆上的塑料布，准备晒麦。“鲫鱼”云与“鲤鱼” “黑鱼”云的形状不同，它的云块要小得多，也高得多，几条形似肥大鲫鱼的云彩，在空中自由自在地向前游荡，不时，鲫鱼云当中夹杂一些小块形似“鲤鱼”的云，在空中相互追逐。“鲫鱼夹鲤鱼，大雨马上停。”这时火烈的太阳从空中射下，照耀在场上的麦子上，黄澄澄的。

  光阴宛如一列火车，恍惚间呼啸而过。 而今，即使在农村，麦收时还有多少人“看云识天气”呢？手机上轻轻一点，每时的天气情况就会显示出来，现在农村收麦不用晒，直接烘干进了仓库。儿时，晒麦看天上的鱼，只能化作一抹记忆，留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