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西昌 杨钰珍
山,是我休整灵魂的家园,是我的娘家。每年赶在霜降前,我都要登一次山,今年也不例外。
我登的都是无名之山。无门票之纠结,无庙宇之巍峨,无香烛之缭绕,无神仙之仙气高名,它是山中的无名之辈,只有山的本相。
中秋上无名山时,苍松郁然而青,古柏森森。如今,露重霜华,满地落叶堆积,菊花在落叶中顽强地探出头来,飘清芬淡雅之芳香。
一路行来,“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那些阔叶树木经霜风一推,叶儿如蝴蝶般在林间翻飞舞蹈。我拾起一片,叶上的脉络如路,沿着这条路,我看见它是怎样从初黄幼稚、青葱韶华变成沧桑暮年的,跌宕起伏,如电视连续剧,在这林中由霜风一遍遍播放。心中顿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悯。但悲而不惨哀而不伤,它只是累了,回地下休息三月而已,明年春天又是一身新绿。
只要有根,树木的生命可以轮回,有返老还童的特质,可以年年凋零年年生发。而人没有,但人的心可以情可以。
常常,我将心里那些痛苦、愤怒、怨恨、自卑等垃圾情绪,一筐一筐地倒在山上,辗转徘徊,或搓或磨,或融或弃,遗落满地。下山后,心情返老还童,变得澄澈、静和、安然。
大山恢宏的胸怀像慈父,它旺盛时,可以“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它殒落时,也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其气韵磅礴而阔大。
大山喜欢沉默,但感情丰富,春夏姹紫嫣红浓绿,秋天,当一场场浓霜涌来,就像画家打翻了调色盘,林间红黄紫的色彩高低错落,层次多样。用色彩说话,这是大山与众不同的个性。
暮秋登山,是在霜降前与花草树木作短暂道别,“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亲爱的,一路顺风,明年春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