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西安 宋东涛

  下了很久的雨，终于放晴。秋阳澄澈，如暖流轻轻淌在天地间。

  母亲抬眼望望天空，她又闲不住了。吃过早饭，她一个人带上镰刀，沿着盘旋而上的坡路，在快要被废弃的火车道旁割草开荒。这里原本是出村的一条小路，随着环村路修好投入使用后，渐渐荒芜，长满杂草。

  退休回乡的老人，纷纷开荒耕种，一滴滴滚烫的汗水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碧绿。母亲经常在这里散步，看到杂草覆盖的土地，顿觉心里不安，便叹道：“竟然变成荒地，太可惜了！”

  这不，天刚晴，马上行动。割草时，一不留神，她脚下一滑，打个趔趄，没站稳径直坐在地上。幸好，没摔到哪里，母亲爬起来，拍打身上的泥巴。有人走过，看见这一幕，朝她喊：老人家，小心点！母亲一边说不妨事，一边呵呵乐着。吃罢午饭，母亲叫上父亲一起开荒。父亲负责割草，母亲整地。阳光下不知疲倦的身影，似乎回到满是活力的年轻时代。傍晚时分，一绺田不但被翻得平平整整，还撒上蔬菜的种子。

  “院里那绿盈盈的一片，还不够吃吗？况且，天越来越冷，过几天就要回城里，地里的菜谁吃？”我嘟囔道。“街坊邻居吃呀！”母亲自豪地回答道，“可别小瞧我种的菜，谁家没有了都会来摘……”是的，在村里，菜不是什么稀罕物，有人正好需要，就是母亲的快乐。

  母亲退休前是一名小学教师。70岁时，还嚷着回乡开办幼儿园。她说一辈子都在和孩子打交道，离开孩子不习惯。全家人都不支持，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谁知，母亲又把目光放在种菜上。前些年，小区隔壁的荒地，楼下没有规划的空地，被母亲和一些老人们开荒，耕耘。整片的荒地被打理得整整齐齐，鲜嫩的蔬菜绿得直逼人的眼。望一眼，赏心悦目，口内生津。城里自家种植的蔬菜，可是稀罕物。每次摘菜，路上碰到熟人，母亲都会招呼着，分一些给别人。好几次说是下楼摘菜，回到家时，手里没几棵。

  母亲最初是民办教师，没有编制。寒暑假会带上我或弟弟，参加教育局组织的师资培训。印象里，有一年冬天，很冷。我坐在自行车车头横梁处，缩成一团，和母亲迎着西北风去学校参加学习。十几年间，很多民办教师放弃。母亲依次取得民师、中师、大专文凭，她的所有假期，几乎穿插在孩子、家务与书本间。终于，在我初中毕业时，母亲通过考试成为一名优秀的公办教师。母亲的奋斗过程，伴随着无数孩子以及我们兄妹四人的成长，影响深远。

  母亲种过的田，因有深耕细作的努力，才有收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