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颐

  “塞尔伯恩（塞尔彭）教区位于北纬51度、伦敦西南约50英里处，坐落在汉普希尔郡最东端，与塞克斯郡接壤，距萨里不远，几乎处在奥尔顿和彼得斯菲尔德两镇的正中间。”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吉尔伯特·怀特不会料到《塞尔彭博物志》后来会成为英语世界印刷量第四的图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现代观鸟之父”、博物学家之名，载誉史册。

  1720年，吉尔伯特·怀特出生在塞尔彭，在此度过大半人生。怀特一家与塞尔彭结缘已久，吉尔伯特的祖父和父亲都在塞尔彭教区任职，怀特是七个孩子里的长子，他后来就读于牛津，喜欢漫游四方，尝试过一些工作，最后安居于故乡这个小村庄。他终生未婚，毕生精力都放在对当地动物、植物的观察及研究上。

  怀特写了很多书信，与同好者分享，围绕鸟类与动物的习性而展开。同好中有一位是托马斯·彭南特，英国皇家学会会员，《不列颠动物志》的作者。怀特给彭南特提供了很多参考，纠正了作品里的错误，彭南特丰富的出版经验帮助怀特在晚年终于把这些通信汇集成书。另一位是戴恩斯·巴林顿，也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巴林顿不是田野观察者，不是普及者，他的兴趣主要在博物学理论，巴林顿为怀特的思考提供了方向和奇思妙想。

  吉尔伯特·怀特的生活平静如水，去世之前名声不彰，留世资料不多。尽管《塞尔彭博物志》如今声名赫赫，给它的作者立传却非易事。英国博物学家理查德·梅比下了很多功夫，四处搜寻有关吉尔伯特·怀特的蛛丝马迹，终于完成了《吉尔伯特·怀特传》。梅比是英国有名的自然作家，写过很多博物书籍，中译版《杂草的故事》受到我国读者的广泛喜爱。

  这部传记揭示了怀特与家族成员的关系。朴素静谧的乡村环境滋养了怀特一家。吉尔伯特和兄弟姐妹在孩提时代就喜欢田园、花草和小动物。梅比描述，怀特对风景很有品位，有时又简直像个普通农民，痴迷于明显乏味的植树育苗。传记用了不少笔墨描写约翰，吉尔伯特的弟弟，也是一位博物爱好者。约翰修造了塞尔彭的“之”字小路，还撰写了《直布罗陀动物群》一书，但是约翰的生活因为赌博而混乱不堪，他不是哥哥们那种当时追求进步、讲求平民主义的博物学传播者。梅比认为，怀特兄弟之间隐藏的竞争意识，可能让哥哥们忽视了对约翰的帮助。约翰与吉尔伯特构成了对应，可以说，成功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性。

  这部传记没有把吉尔伯特·怀特刻画为高洁的“圣人”。吉尔伯特的牛津生涯非常普通，像任何一个大学生。怀特的日记写了很多聚会、喝咖啡、畅饮红酒、旅行、音乐会、玩牌、谈恋爱等事情，他对金钱也很热爱，账本表明他用于吃穿、娱乐的开支一点也不少。青年时代的吉尔伯特并不明确自己的人生方向，也有失落迷茫，只是渐渐地，塞尔彭当初在年幼的心灵里留下的印记越来越清晰，吉尔伯特对于自然和动物的认识与情感也越来越深刻。

  梅比的传记写作，最终引向的就是我们对“遗产与传说”的思考：是什么让我们如此热爱《塞尔彭博物志》，吉尔伯特·怀特的“神话”，又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