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刘月雄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每每听到这句歌词，思绪总会被拉回到我在沙洲中学的五年时光。

  彼时的我，离开故乡，千里迢迢，跟随爱情，来到先生所在的南京。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跟着先生去学校报到，事后，总务处的同事聊起来，还一脸怜惜地笑我：“躲在你先生后头，露个小脸，跟个小媳妇似的。”那样的记忆至今犹新。

  我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开始了家校两点一线的穿梭。其间，经过菜场和火车道口，会遇到道口执勤工人吹哨挥旗、拉下栏杆，在停下来等待火车哐当哐当通过的间隙，会遇见老师，迎来他们热情的招呼。我最亲近的是缪老师。她自认是“赶鸭子上架，业余级的会计”，移交给我的资料账目却清清爽爽，一目了然。除了会计知识，她教给我更多的是“婚姻生活，两人的相处之道”。其实，她全心全意投入的家庭，并不美好，偶尔说起家事，也不埋怨，有些许无奈，更多是隐忍撑起的体面。生活的苦涩，经了她思想的调配，化作轻语的细流，常给我智慧的点拨。

  出纳陈和电工张，忙完手头上的事，一旦空下来，会像两个相声演员，一唱一和，说着身边的闲闻趣事，俗而不粗，常逗得我大笑。到了发工资的那天，他俩和前来签字领钱的老师，又是各种嬉笑调侃，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但见喝茶声、数钱声和说笑声此起彼伏，总务处成了“开心茶馆”，我被泡在了快乐里。印象最深的是冬天，水壶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办公室暖和如春，不忙的下午，张会拿来自己的专用油和软布，为我和陈俩人打理皮衣。

  学校对面是校办工厂，我兼任校办纸箱厂的会计。那边的办公室，安静得多，做生产成本的老会计寡言，没多久把账本全部交给我，回家带外孙子去了。学校放假，我的一半时间是在厂里度过的，逢到厂长和经理回来，他们的司机小薛就变身为伙夫，煎炒烹炸，再就近到菜场“斩盘烤鸭和鸭翅件”，我们就可以美滋滋大快朵颐了。

  二十年后，记忆里的那些画面依然历历在目。那段岁月，简单而温暖；那些人，未曾在风雨泥泞中遗落，一直在心底绵软安放，像“沙洲盛产的水八鲜”：那些从淤泥里扒出来的“莲藕、荸荠、菱角、茨菰”，泥乎乎脏兮兮，毫不起眼，只要在水里一扑腾，在锅里一烹煮，就是营养可口的美味，在舌尖绵延……我离开后不久，沙洲中学，成了专为民工子女就读的公办初中，逐渐发展成为建邺区的“新优质中学”。一个城市，一段岁月，异乡漂泊的一颗颗心，从此有了温暖的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