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李泳

  又到粽子飘香时。记得孩提时，最喜欢的事有两件，一是过年，过年有鞭炮放，有新衣服穿；二是过端午节，过端午节可以吃到外婆的粽子。

  记忆中外婆包的粽子主要有两种，一是方头粽，一是尖角粽。我当时最喜爱的是那宝塔状的尖角粽，用两只尖角粽绑在头上，就成了一对“牛角”，仗着它，便可以骑上竹马，去左邻右舍小朋友堆里张牙舞爪、神气活现地一逞“威风”，疯够了，玩够了，才在“胜利”的狂欢与满足中美美地将那“牛角”吃掉。

  我们家那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每当端午节来临，家家户户主妇们一个个穿上围裙，卷起袖管，淘米的淘米，洗豆的洗豆，擦粽叶的擦粽叶。外婆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几天前就从附近街角的菜市场买来了一大堆碧绿的粽叶，用大木盆泡了起来，平时难得一见的糯米也被外婆放进小木盆里用水浸泡着。及至五月初四的晚上，按习俗家家户户就开始包粽子，只见此前浸泡好了的粽叶被洗刷之后青得绿人的眼，泡涨了的糯米被外婆用铜质调羹装进那卷成非常精致的圆锥形的粽叶里，白白胖胖的煞是诱人，间或还会在糯米里放进一二颗红枣，彼时蹲在一旁的我看得恨不得生的就即刻吃掉，外婆见我那副咂嘴嘬舌吞咽着口水的馋相，就用食指轻轻点着我的脑门，怜爱地嗔笑我是个小小好吃佬。

  外婆的粽子甫一出锅，在那氤氲的香气里，整个大杂院里到处弥漫着粽子那诱人的清香。也确实，外婆的粽子取料最考究，笋片白如雪，咸菜黑如油，排骨必是当日肉。凭着这般地道与正宗，邻居们只要提起外婆的粽子，便会一个个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记忆里的外婆，是邻居们一致公认的特别看重亲情、友情、邻里情，为人乐观、豁达、爽利的女人。每次粽子煮好后，她都不忘照例装进篮子一家家给邻居们送上尝尝，这画面是我最初“粽”在分享的儿时记忆。有一次，我“学农”归来，正逢过端午节，只见在我家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只竹篮子，里面放了许多刚刚出锅的粽子，奇怪的是，这些粽子像一颗颗宝塔糖，玲珑可爱。我正诧异间，姐姐说：“这是外婆特意为你包的，她说你吃粽子专爱吃一个尖尖。”是啊，外婆为我包的粽子，那种自然质朴中溢出的醇香味儿，吃在嘴里，至今美在心头。

  吃粽子，过端午，小区周边空气中弥漫着温润的馥香，自然就会回想起外婆当年对我的祈盼：长大成人之后，要像粽子一样结实、有心、味正。我寻思，外婆不就是期望我永远实实在在、正正直直地做人么！如今，外婆早已离开了我们，然而这位平凡、质朴的老人和她那特别的粽子，以及给予我的那些朴素的教诲与期许，使我每当端午节到来之前就会想起她，深深地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