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威海 戚文华

  又下雨了，毛毛细雨，不急不躁，温温柔柔。路边的玉兰花伸展着枝叶，争相吮吸着甘露。小区周边的樱花，你追我赶，生怕错过了花开时节。一些矜持的，只探出一点儿头，优雅地等待着……

  “妈，我想吃青团。”一个孩子说。艾草青青四月天，又是一年清明。

  青团，也是清明果。每到清明之时，南方家家都要做。小时候，我们生活在西部小城，不常见到外婆。有一年回故乡，外婆知道我爱吃青团，就带着我和妹妹去采艾叶。幽静的山涧，满眼绿。浴着春雨的艾草，全心全意地滋长着。绿油油的草叶，静等着有缘人。外婆手挎竹篮，仔细找寻着艾草。艾草全株有白色绵毛，叶如菊叶而小，开絮状小花，生命力极顽强。

  采回艾叶，外婆就在村边的池塘，洗净艾叶，淋干，焯水。接着去揉糯米面，青团里的豆沙馅，是提早备好的。外婆说，熬制豆沙馅，最重要的是掌握火候，并且要拌入猪油。外婆忙碌着，也不让我们插手帮忙。等到艾草凉透了，将艾草捣烂和糯米揉到一起，就可以包了。外婆很能干，在村里人缘极好。外公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不会干农活。这就苦了外婆，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母亲是家中老大，一直跟着外公上学。家务事做得少，也不会做。

  青团出锅了，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稳重的绿。拿了一个，有点粘手，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直往鼻里钻。轻轻咬一口，满口留香，仿佛吃到了整个春天。

  外婆爱美。依稀记得六岁时，我有一条淡绿色短纱裙，下摆打着褶皱，泡泡袖，领口绣一圈小白兔。那是外婆寄给我的生日礼物，由于太喜欢，每天睡觉也穿着。也许是童年种下的爱美果，直到现在，在平淡的生活中我时时都在追美。外婆80高龄时，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当得知我去看她，她扭转脸，对我说：“外婆还没有梳妆打扮，你在门口等会儿再进来。”

  自外婆离世，我再没有吃过青团。

  那年，我和丈夫去婺源看油菜花，是清明前夕。走在古巷，白墙黑瓦马头墙。在落日余晖中，显得庄严肃静。村庄里家家户户的门房大开着，不时传来高声语。一个房间，有几位大妈穿着质朴的乡间花布衫，围在一张桌子前。我们走进去，一瞧，她们手中捏着绿果子。啊，原来是在包青团，真是惊喜！果子里包着香菇、葱、白菜、豆腐还有肉的馅。买几个，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不舍得吃。

  近几年，吃青团已不是难事，在北方也能买得到。蛋糕店精美的包装盒，非常诱人，但已吃不出家乡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