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 王阿丽

  1979年寒假的最后一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满天繁星还没散去，乡村的道路冻得裂开了口。我们裹着的围巾沾上了白霜，布鞋染上了朝露。这天全家人起了个早，高高兴兴地送大哥赴南京求学。

  我的老家在苏北里下河地区东台时堰，这里水网密布，河道纵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村里出行主要还是靠挂桨船。所谓挂桨船，就是“挂”上了螺旋桨、有了机械动力的水泥船，但船体仍很简陋，中间搭个棚子就是船舱，里面用水泥砌成台子，铺上被子就算是床。

  当时到南京无法直达，需要搭乘近两个小时的挂桨船到溱潼，然后再转乘汽车。一艘挂桨船只能容纳12人左右，等人都上齐了，船家发动机器，“突突突”的轰鸣声响彻河面，浓烟滚滚升起。“开船啦！”船家吆喝一声，挂桨船劈波斩浪，卷起雪白的水花。这样的送别持续了七八年，直至今日，一叶小船远去、父母岸边相送的画面仍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1986年，我们镇上开通了往南京的直达车，早上6点出发，中途在江都停车，下午3点能到南京。虽然时间稍长，但这大大减轻了我们的旅途劳顿。“这下孩子们出行方便了！”我爸爸心里乐啊。很长一段时间里，这趟班车是我们去南京、我大哥二哥假期回家探亲的首选。后来，随着新的公路不断建成，乘车时间渐渐缩短到了4个多小时。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2004年7月1日上午10时12分，南通开往淮安的5188次列车进入东台站。从此，东台结束了不通火车的历史。2005年，东台铁路客运与全国联网。如今，东台与南京之间乘车只需2个半小时，一天内有早、中、晚三趟列车往返。以前，哥哥们只能选择寒暑假探亲，现在周末探亲已是家常便饭。周六上午，哥哥坐上列车，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们就赶紧张罗着买菜做饭，欢欢喜喜盼着团聚。

  “记得当初第一次送你大哥上南京，坐船去泰州中转，途中遭遇大雨，船舱是露天的，我们穿着短袖，打着伞，冻得直哆嗦。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当天往返南京不成问题，你们只要常回家看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爸妈感慨道。

  更高速的时代正在飞驰而来。2018年10月24月上午8时18分，一列由连云港站开往盐城北站的“和谐号”动车组通车试运行。随着徐宿淮盐城际铁路的建设，东台人坐上高铁出行指日可待，对哥哥们来说，探亲回家将变得和住在同城一样方便。从“挂桨船”到“和谐号”，拉近的不仅是空间距离，还有亲人之间的情感联结，从前的“天边”如今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