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方克毅
记得小时候,刚过立冬,妈妈就把菜地上的青菜收回家,腌制好过冬。青菜长得又肥又大,每颗都有半斤多重,挑了好几担,足有几百斤,这些菜堆放在一起就是一座小山。
“这些菜能吃完吗?”我问妈妈。“吃得完,每年都要腌这么多!”妈妈说。
大约二十天后腌的菜能吃了,妈妈从缸里压菜的石头下拽了几颗白菜,腌过后咸菜样子和先前大不一样,白白的菜帮,深绿色的菜叶,黄黄的菜心,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几颗菜就切了一大碗。
咸菜吃在嘴里感觉就是不一样,透鲜的、脆脆的,隐约中还有一丝甜味,母亲鼓励我们多吃,她说:“多吃菜,少背债。”因为吃不饱肚子,每天都以稀饭为主,一顿两碗粥吃完没有加的,为了撑饱肚子,干脆把咸菜夹到碗里用筷子搅拌一下塞进肚里凑数。
冬天过去了,一缸的咸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没有吃完的咸菜开始变质腐烂,妈妈舍不得扔掉,切碎后放在太阳下晒干,放在罐子里。到没有小菜吃的时候,再把菜干放在锅里煮透做小菜。这个由菜干做成的小菜样子难看,黑乎乎的,吃到嘴里咸中带苦,一点也不好吃,我宁愿挨饿也不夹一筷子。
斗转星移几十年过去了,家里很少腌菜,渐渐地把咸菜的味道忘了。前几年妻子突然想起来腌白菜,但是腌好的菜几乎没有人吃,无奈只好晒成菜干。一天中午,妻子烧了一碗菜放在桌上,非要我尝尝口味怎样,我一看黑乎乎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连连推辞。她夹了一筷硬塞在嘴里,我嚼了几下真的好吃,软软的、甜甜的、还有淡淡的清香,味道特别鲜美,仔细一看,“这不是干菜烧的吗,怎么这么好吃?和过去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是干菜烧的,有肉在里面!”妻子笑着说。我恍然大悟。
一次家里来了许多亲戚,妻子做了一碗干菜烧肉,上桌以后不一会吃得精光,奇怪的是菜吃完了,肉却留在碗里。饭后大家交口称赞这道菜好吃,临别时妻子每家送了一袋菜干作为礼物。
以后,只要是聚会,免不了上一碗“干菜烧肉”。清明时,在外面工作的侄儿们不远千里回乡扫墓,临别时都忘不了带走一袋咸干菜。在澳大利亚定居的侄女深情地说:“老家的干菜真的好吃,吃着家乡的菜,不由得怀念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