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
春分时,我们熬皂角水洗头。然后我给她梳头,她也给我梳,用桃木的梳子。
这是我和小憩。小憩是我发小,有着深深酒窝。“小憩”也是块石头,是我去哈尔滨路上一块石头上的两个字。
小憩家住在学校后面,红砖屋,屋前窗下一排凤仙花鸡冠花,西山头长着一棵桑树两棵桃树。东面有一口旧旧的水井,把用打了结的尼龙绳拴好的桶慢慢放下,哐当一声,待盛满水后提起,井水清亮照出我们微微波澜的影子和回应着我们碎碎的笑。
她家有很多小人书及《大众电影》之类的画报,我们常一边翻看,一边吃憩妈煮的茶叶蛋。憩爸爱京剧,录音机里吱吱呀呀唱个不停。过节过年,红白喜事、乔迁新居什么的,憩爸也帮乡邻写对联请帖。
我们一起度过了三年半。后来她开了店在马路转角口。我去玩,不忙时会有人在那里打扑克,她也会打上几局,来钱的。她的他常就站在她的身后,笑盈盈看着。
某个深夜,小憩电话我,说他犯了桃花,让我与她一起去掐桃花。我让她安静,让她试着沟通。她听我的写了一封长信,放在了他的口袋。字字泣血,句句戳心。后来他也是回来了的。只是心野了,再也收不回了。他们就这样一直拖着,这期间先是憩妈2007年病逝,去年会画画写字听京剧的憩爸也走了。
她就像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游勇,明明一碰就支离破碎了,还硬要装得刀枪不入。其实,石头也会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