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乔

  读林那北的长篇散文《宣传队，运动队》，感觉是五味杂陈，心情是惊喜连连。实在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写，会写成这样。她把个人成长期一个侧面的生活经历写得真诚鲜活，有趣好读而又极具意味。这里有时光泛黄的色泽，有集体记忆的斑驳身影，更有生活本身的纤细质感。在某种程度上，她不是在写作，也不是故意打捞往事，只是停下了现实的脚步，等待记忆自然而然地追了上来。这么一来，就不仅是林那北个性化的陈年旧事，不仅隐含着厚重的历史感，还让我们读到了生活本身。这样的生活本身，已经超越了时代和个人，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读这本书，我们既可以窥视林那北的成长片段，感受到那个时代特有的温度和众多人的坎坷命运，还能唤醒我们对于往事的兴趣，让我们惊奇地发现，其实我们每个人逝去的生活都具有浓重的文学性，远比许多小说更有故事味。

  小说的以假乱真，考验作家的叙事能力，而把实在的生活书写得真实可感，似乎比创作小说更难。难点在于除了需要扎实智慧的叙事之功，更需要对生活的真心热爱和自我的本能忠诚。

  随着阅读的展开，我们很快就会忘记这是一个作家在写作，因为我们真切地感觉到就在生活的现场，或者说其中的许多场景、细节或情感，就是我们经历过的。这与林那北本人似乎很相像。如果不涉及到写作或文学相关的话题，我常常会忘记她是一位有相当成就的著名作家。她邻居似的亲和，阳光般的心态，更多的是她对生活的极度热爱，让我浓烈体味到日常生活的美好与意趣。平实与灵动、活泛的现实感与深邃的历史感，她能在不经意间自如切换。当然，她的小说也是这样将现实与历史智性地融合在一起，散发着独特的审美气质。就我个人的感受，林那北只在写作时才是一位作家，而离开书桌，她是一如阳光平常的生活者。同样，在书中她又回归到那年那月那个俗常生活中的小女孩。当然，她的态度很明确，充分尊重记忆，任由记忆像鱼儿一样活蹦乱跳，而她只做守在岸边的捡鱼人。文字是当下的，可目光和感受是往昔生活现场的，她在如实地重现。不扭曲、不渲染，还借助查阅档案、寻找照片以及重返故地的方法来验证此时的记忆、温习当年的情绪。这让我在阅读中时常出现一种幻觉，总以为是林那北带着我潜回过去悄无声息地观看她曾经的生活画面。

  林那北或素描或速写或工笔地回放她的成长足迹和风景，以宣传队和运动队这两个生活领域，展现了三代人的生活细节和命运轨迹。平常的生活不乏传奇的色彩，个体的人生熏染着时代的印记，而现实与历史又是如此的浑然一体。林那北不是在怀念，或铭记，或思索，而是在寻找。是的，我们总专注于当下的抉择，思考明天的方向，偏偏忽视了对于过去对于历史的寻找。对于历史，我们怀有太多的欲望，却少有纯真明净的寻找。可以说，《宣传队，运动队》在这方面显现了独特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