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9版:好书快读
3上一版  下一版4  
PDF 版
· 一桩五件青铜器的买卖
· 金融永远为比你更有钱的人服务
收藏 打印 推荐  更多功能  
     
     
     
     
  2010 年 3 月 5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上一期  下一期  
 
下一篇4  
    论坛 博客 推荐  
一桩五件青铜器的买卖
  [内容简介]

  小说从陷于地产纠纷的乔家大院起笔,撕开旧城改造重重帷幕的一角,揭示了儒雅精致的文化金陵无奈伤逝的复杂过程。文物存毁、古玩陷阱、民国逸事、预测学泛滥、盗版书操作等社会热点,无不信手拈来,妥帖融入人物命运之中。

  本报选载小说其中一段,重点讲述过去发生在乔家大院里的那些故事……

  [上期回顾]

  称得上是金陵世家的乔家,渐渐也败落了,不得不靠开茶楼和卖古玩度日……

  水到渠成。周明山起身,转到红木案前,大方地打量起案上的青铜器。

  卣,是常见的三代酒器,但做成动物或人物形象的就不是太多。这件饕餮食人卣,器形如怪兽踞坐,以两后爪与尾成三足鼎立,两前爪抱持一人,正待将人首送入张开的巨口。做工精细,通器呈黑色,兽背微泛翠绿,更增添了神秘诡异的色彩。周明山屈指轻弹,音声悦耳,凑近器身,轻嗅得一缕土香。他握住提梁,掂了掂分量,轻重正合他的估计。

  周明山出师以来,行走江湖三十余年,过眼夏商周三代青铜器不下数百件,可造型制作如此瑰丽且品相上佳的珍器,还是第一次碰到。越是如此,越是需要冷静。他不动声色地转回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细细地啜饮茶水,等朱三爷开口。

  朱三爷果然沉不住气,问:“依周先生的法眼,此物如何?”

  周明山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吕氏春秋》有言,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此器虽有食人之象,但尚未入口,不尽相符。”

  朱三爷的嘴角流出一丝冷笑:“在下以为,周先生来自天子脚下,自然见识不凡,怎么也落在按图索骥的套子里?百余年来,地不爱宝,三代古器层出不穷,未必都能合于前人著录。想当年,乔二太爷入侍翰林,便常流连于海王村、琉璃厂,爱好的就是三代古器,学问上悉心钻研,交游皆一时俊彦,见识已非常人可比;散馆之际,恰巧被派任彰德府安阳县,可谓如鱼得水,任满复迁长沙府安化县,又是古器屡现的所在,所得多亲见出土之物,岂能误收赝鼎!”

  “三爷误会了。”周明山正是想引他说出器物来历,一激得手,遂赔笑道:“这自是开门见山的东西,我怎会疑其有假!听三爷的意思,这乔家三代铜器收藏颇富,不知周某可有缘大开眼界。”

  朱三爷方转嗔为喜,道:“这有何难,正要请周先生赐教。”恰巧这日上午,楼上并无雅客,他遂引着周明山,依次把楼上五间房内陈列的三代铜器,一一看过,分别是一件五六十斤重的四羊方尊、一座重达一百六十斤的饕餮乳丁纹方鼎、一只高约九寸的鸟兽纹觥、一件高不及六寸的铜盉。

  周明山一边看,一边暗暗盘算,这几件青铜器,都是商周古物不说,而且皆系形制纹饰罕见的珍器,难得品相又如此佳美;惟一令人稍感遗憾者,就是未见铭文。这或许可以作为讨价还价的一个筹码。

  两人重新回到茶桌前坐定。周明山开了口,可全不是朱三爷想听的话:“听三爷说,这一座饮水楼,本是乔家的藏书楼,怎么一本书都没见?莫非书都在楼下房里?”

  “楼下陈设,是书画和瓷器。”朱三爷苦笑道:“要说藏书,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想当年,这饮水楼中,也敢称百宋千元,牙签万轴,与我们朱家的开有益斋、城南甘家的津逮楼,鼎足而三。不幸咸丰年间,被长毛占了金陵,把城中官私藏书,无不付之一炬。开有益斋和津逮楼,都是连书带楼烧为白地。乔家大院只因被长毛征用充做某官衙,居室房舍连同这饮水楼,才侥幸得以保全。”

  周明山嘴上不免叹息一番,心中却更生疑惑:“听上辈人说,当时长毛沿江东下,势如破竹,金陵城中百姓仓皇避难,家中财物,多不及迁藏。长毛据城之际,搜刮惨烈,无微不至。乔家藏书都被烧尽,这些青铜古器,却因何能保存完好?”

  “乔家在离家之前,匆匆把铜玉瓷石诸器,沉于园中池底。池水并不算深,虽生有浮萍,也难保不被人发现,不幸中之大幸,只因长毛进园之际,便把饮水楼中十数万卷图书,置于池畔焚烧,纸灰泄入池中,竟把水池填满,也就无人会想到再向灰下觅宝了。”

  “这真是塞翁失马,塞翁失马!”周明山摇头晃脑,感慨不已。

  朱三爷见周明山始终说不到正题上,只得自己来点破了:“周先生,适才这几件器物,还能入得法眼么?乔家爱惜声名,不愿与本地商家来往,故而尚未经人品评过呢。”

  “东西都是好东西。”周明山仿佛如梦初醒,不好意思似的一笑,索性开门见山:“不晓得主人家的价格,能不能合宜。”

  朱三爷只等着他这一句话,当即开价白银三万八千两,离周明山所期望的价位,相差并不算太大。稍一沉吟,周明山微带笑意地问:“像这样的交易,三爷经手过几件?”

  朱三爷才明白周明山的用意,分明是暗指他不谙行情,虽心中不悦,但一转念间,已决定实话实说:“不瞒周先生,书画生意虽有过几回,这古器交易,还是初次。”

  “冒昧问一句,这价是主家自拟的呢,还是行内磋商过的呢?”

  朱三爷一怔,回了一句:“何用磋商,夫子庙奇玩街上,就有样子摆着。”

  周明山心里有了底,朱三爷这个价,是比照着人家店里的货色开的,哪能和这些比!于是他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情,对朱三爷说:“这几件宝器,小号能不能做成,并非大事。货卖识家,有了千里马,还愁没有伯乐!生意不成仁义在,承蒙三爷拿我当朋友,有几句话,我也不能不说。”

  朱三爷其实也是一心想做成这笔交易的,所以他也诚恳地说:“周先生尽管指教。”

  “这三代铜器,我不敢说见过多少,但京城里的行家,偶或经过小号,他们的谈论,我倒是有幸听过一二。青铜器中,最为人看重的还是鼎彝之属,不惟关乎礼制,亦因其庄重非常。即如潘文勤公所得大盂鼎,重三百余斤,陈簠斋所得毛公鼎,重达七百斤,此所谓国之重器。其次在铭文,可补经传之阙亡,正诸儒之谬误,故金石之学,以铭文为至要。至于奇形巧状者,虽亦为人所喜爱,终不过一时玩好之物,难称重宝。”周明山顿了顿,看朱三爷的神气尚能听得进去,遂说到了价格上:“文玩之价,因时而异。太平年月与动荡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就说那大盂鼎,道光三十年,宋氏以三千银购得;及至咸同之际,长毛作乱,宋氏家道中落,子弟售人时所得不过七百两。今年八月废科举,人心浮动,举世学士文人,无不忙于另谋前程,无暇他顾。此类文玩,势必将遭冷落。”

  “难得周先生快人快语,俗话说得好,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周先生不妨也说说,你能给上的价。”

  周明山也没再兜圈子,遂报出他的价来,四件小器,合共一万两,饕餮乳丁纹方鼎,六千两。

  朱三爷笑道:“这个价,也确实让我为难了些。周先生能不能再刻己一点,能算到二万最好;再少,我就不能做主,要同主人家商量了。”

  周明山心中大喜,脸面上却苦笑道:“其实你我都是为人办事。我这个二掌柜,说白了是大伙计。就是这一万几千两,我也要向店里报过,得了回复,才能算数。”

  朱三爷吃了一惊,忙问:“周先生还要返京?那要到何时?”

  “返京倒也不必,只需拍电报。一来一回,有三天足够了。莫非贵府上急等钱用?那我就尽早去办吧。”

  朱三爷一向白皙的面皮红了一红,证实了周明山的猜测。两人都不再多说,遂约好三日后见面。

下一篇4  
收藏 打印 推荐    
 
友情链接
 
现代快报版权所有 版权声明  | 投稿信箱 | 联系方式 | 网管信箱 | 广告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