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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革中抢救刘少奇的真实经过
· 冯端院士夫人与翻译家 杨宪益一家的不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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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 年 1 月 20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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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端院士夫人与翻译家 杨宪益一家的不解缘
  本文作者陈廉方系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物理学家、南京大学教授冯端的妻子。20岁时,陈廉方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杨宪益先生儿子的书法课老师。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三个月,但因此结下的缘分却一直让她铭记于心。

  第一段:北碚路遇散步的杨氏夫妇

  被称为“翻译了整个中国”的我国著名翻译家、诗人、文化史学者杨宪益先生于2009年11月23日巨星陨落,让人不胜唏嘘!我不禁回忆起一些与杨宪益夫妇和他们长子有关的往事。我和我的先生冯端院士与杨先生一家有过三段不解的缘分。

  记得1940-1945年,时为抗战时期,我家住在重庆北碚附近的小镇天生桥。那个小镇上只有一家肉铺和几个挑担卖菜的菜农。在靠近北碚的那段公路上,我经常会遇到一对在散步的异国伉俪,他们边走边谈,总是面带微笑。男的穿长衫,女的是外国人,穿的却是布旗袍,十分朴素。因为她是外国人,所以特别引人注目,因此给我的印象也特别深刻。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国立编译馆西迁北碚,为了支持丈夫杨宪益回国抗日,年轻的英国女士戴乃迭也来到中国,1943年秋两人来到梁实秋主持的北碚国立编译馆工作。当时他们的大儿子已经出生了,他叫杨烨,后来和我有一段师生之缘。

  第二段:我当上了杨家长子的书法家教

  抗战胜利,我随家迁回南京,才知道那时国立编译馆西迁北碚,胜利后又迁回南京,也才知道,翻译家杨宪益先生和他的英国妻子戴乃迭就在国立编译馆工作。

  1947年春,20岁的我在中央大学外文系读大二,有一位朋友问我愿不愿意去杨宪益先生家当家教,教他们的儿子写毛笔字。他家住在玄武门百子亭,我想好在离成贤街中央大学不远,每周两次,时间都在下午,我就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日期,我按照介绍人所说的地址及门牌循路找去,见到一座砖木结构的极其普通的小平房,大概只有四五间居室,十分简洁,与当年军政委员、达官贵人在山西路一带建造的风格各异的豪华公馆别墅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我敲响门后,一位中年女佣来开门,她说主人不在,我说明了来意后她便把我迎进院子,这时从屋里跑出一个小男孩。那是杨家的长子,金发碧眼,皮肤白晳,他会说中文并很有礼貌地叫我老师。接着他拉着我的手走进了一间客厅兼书房的房间,房内陈设也极简朴,书桌上已摆放好笔墨纸砚,小男孩告诉我,他叫杨烨,请我教他写毛笔字。于是我便开始从握笔、笔顺教他,他很听话,认真地学,有时我还手把手教他。

  我每周去两次,一次1-2小时,他从不调皮,很讨人喜欢,他还会谈起自己遇到的一些趣事。因为我去的时间都是杨先生夫妇上班的时间,所以每次都见不着他们。

  没想到,一天下午我到杨家,却看到杨先生和夫人并坐在沙发上,杨先生手执一封中文信,在用英文讲给夫人听。他的夫人着中装,十分简单,与我们当年女大学生的服装一样。长仅过膝的旗袍,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但光彩照人。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们就是我在北碚公路上见到的异国伉俪。我感到意外的惊喜,但我没对他们说。他们见到我很客气地起身打招呼,寒暄了几句。两三个月后,我因患了严重的胃病,便辞去了这份家教工作,我没有向他们当面辞行,也没有接受他们的酬金。

  杨宪益在南京期间,曾帮助找回流落的四千余件甲骨文。那时,南京刚刚解放,西方国家措手不及,纷纷关闭大使馆。加拿大驻华使馆的代办是杨宪益夫妇的朋友,他撤离南京前告诉杨宪益,他在收拾使馆财物时,发现一只旧木柜,内藏纸包的骨片,并刻有文字。认为这是中国文物,不能带出国,就问杨宪益怎么处理。杨宪益去看了这批文物,肯定是殷商甲骨,然后叫了一辆三轮车,送交南京博物院。

  文革期间,他们夫妇受到了不公正的批斗,夫妇俩都坐了四年大牢。当时他们的三个孩子几年内没有一分钱生活费,衣食无着,流落在农村。杨宪益出狱时,将一生收藏的200多件书画文物,无偿捐赠给了北京故宫博物院。

  文革后,听说他们的长子因受父牵连而精神失常,后来送到他美国姨母家治疗,最终引火自焚,我感到十分震惊与惋惜!今天行文至此,他儿时可爱的模样又浮现在我眼前。

  第三段:丈夫冯端意外的书缘

  我的丈夫冯端任教于南京大学物理系,他的专业是凝聚态物理,但他在文、史、哲乃至艺术方面涉猎甚广。解放初期,他从南京旧书肆里购得一本Gerard Manly Hopkins(1844-1898年)的诗集,扉页上有原书主人的签名,当时他并未在意,书购回后经仔细辨认发现是GladysB.Tayler的名字,Tayler是杨宪益夫人戴乃迭娘家的姓氏,所以可以证明是戴乃迭婚前在英国所购,但不知缘何流入南京旧书肆。此书现仍在冯端的书架上,但由于藏书众多,一时未能寻获。

  得知杨宪益先生去世的消息,我和丈夫不禁感慨,在经历过许多坎坷后,他在自传中译本《漏船载酒忆当年》中只字未提曾经历过的不可想象的悲痛,仍安静地坐下来翻译了那么多的诗集名著。他是把《史记》推向西方世界的第一人;他翻译的《鲁迅选集》,是外国的高校教学研究通常采用的范本;与夫人合作翻译的《红楼梦》三卷本,是至今为止唯一一部由中国人翻译的全译本;他还翻译了《离骚》《资治通鉴》《长生殿》《牡丹亭》《老残游记》《儒林外史》等经典作品。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上一个百年树了杨宪益先生这样的真才、奇才,许多人不无感慨地说:“在新时代培养的才俊中,还有没有像他们一样光耀未来的星斗?”

  陈廉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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