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7月30日，一架机号为50258的乳白色“子爵号”专机在飞往北京的途中被劫持，可以说，这是新中国劫机第一案，只因案件较特殊，当时没有公开报道。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有关媒体才陆续做了有限的报道。前些日子，笔者在北京西郊机场飞行员宿舍采访了因反劫持而获得“功勋飞行员”称号、刚从副师职岗位上退下来的张景海，从而详细地了解到20多年前那起惊“天”大案。
突如其来，专机遭遇劫持
1982年7月30日清晨，应邀前来我国访问的非洲某国陆军总司令率领的高级军事代表团，结束了在上海的友好访问，准备乘一架机号为50258的乳白色“子爵号”专机赶赴北京，参加解放军“八一”建军节纪念活动。
8时30分，飞机舱门缓缓关闭。此时，驾驶舱里，机长空军某部中队长兰丁寿、副驾驶空军某部副中队长张景海、领航员刘铁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9时12分，“子爵号”像一支利箭呼啸着直刺蓝天。
起飞不多时，飞机飞出了上海空中走廊，此时，有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座位，溜进了靠近驾驶舱的洗手间，然后又像鬼影一样冲进了驾驶舱，“咔嚓”一声反锁死了舱门。
“不许动!立即改变航向，飞台湾桃园机场，不许说话，不老实我就和机上所有人同归于尽!”那人右手持枪，用左手把一瓶汽油泼在地板上，随即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打火机。顿时，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在驾驶舱弥漫开来。
张景海一震，当即喊了一声：“不好，有人劫持飞机!”听到张景海喊声，那人立即扯掉了兰丁寿、张景海的飞行帽，把唯一可与后舱联系的报话系统卡断了。
张景海、兰丁寿本能地回过头，一下子惊呆了：怎么是他？原来，劫机歹徒竟然是随团的国家某机关保卫干部郑延武！
此时的郑延武叫道，“飞航向××度！不听我的指挥，我就打死你们！”此时是9点32分，地点是无锡以东13公里的上空。
而领航员刘铁军却从耳机中听到了张景海令人震惊的声音。刘铁军没有声张，只是从身边取出太平斧握在手中，离开了报务室。透过舱门上方的小窗，刘铁军惊呆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右手握着一支手枪，左手拿着个打火机。从密封舱门的缝隙里飘出丝丝刺鼻的汽油味。刘铁军发现飞机是在空中盘旋。他明白，这是战友们在与歹徒周旋。再细细一想，那劫机者不就是随团的保卫人员郑延武吗？
事态严重，不能贸然行动。刘铁军没有惊动歹徒，而是急速返回后舱报务室，向地面指挥部报告：“50258”号专机在江苏无锡附近上空被劫持，劫机歹徒是随团保卫人员郑延武。
接到报告，空军值班首长深感事态的严重和危急，立即向正在参加会议的空军一号首长紧急报告。几分钟后，空军首长赶到空军作战室，密切注视着“子爵号”专机的动向。
万分紧急，机组人员分头行动
飞机被劫持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兰丁寿担心时间拖长了，歹徒见不到海面起疑心，便大声说：“到台湾去没有航线，我们得研究一下航线！”
他把地图拿上来放到操纵台上，和张景海靠到一起，手在图上比画着，利用舱内的噪音，告诉张景海：“关键是找机会夺枪。想法把他引过来，然后制服他。”张景海点点头。
张景海几次设计想把歹徒引过来，但郑延武都没有上钩。
“飞航向××度!”郑延武晃着手枪吼道。兰丁寿镇定地点点头，把航向转到××度。飞机慢慢掉转头，朝东南方向飞去。
按这个航向飞下去，半个小时就可以飞出海岸线。一旦飞出海岸线，情形将变得十分不利。兰丁寿想到这里，就小坡度地把航向慢慢地往西南方向转。娴熟的操纵技术，加上这时正在云层上飞行，歹徒没有察觉。
前舱出事了，后舱6名机组人员立即开会，经过讨论，大家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决议：将机上发生的一切和机组人员的表现写成文字材料装入密封匣中，以防不测；绝不能让外宾知道专机已被劫持，保证客舱的稳定以配合驾驶员行动；向中方随团首长汇报，求得配合和支持；做好一切准备，随时配合兰丁寿和张景海的行动。
组员王贵峰来到陪同贵宾的首长面前，简要报告了飞机被劫持的情况，传达了空军首长的命令和机组的决议。这位将军问道：“那我能做什么呢?”
“一切由机组安排，您只管照顾好代表团。”王贵峰的话简单明了。
蓝天惊魂，成功反劫机
“调转航向××度!”郑延武一边继续吼叫，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就在他的手臂遮住眼睛的一瞬间，兰丁寿悄悄地关闭了面前右舵罗盘的转换开关。
此时，飞机已完全由张景海一人操纵。张景海悄悄启动了左罗盘开关。就在郑延武吼叫的同时，兰丁寿又扭动了已经被关闭的右舵罗盘的指示开关。
“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打火机和汽油。”张景海急中生智——打开驾驶舱的通气孔。他让郑延武把地图和指挥尺递给他，借机打开了专机驾驶座底部的通气孔，以便加速汽油挥发，排除这个最大的隐患。
但狡猾的歹徒还是觉察到了什么：“怎么有风?哪来的风?”张景海回答说：“航线上气流变化，这是正常的。”与此同时，他俩悄悄按动了飞行座椅的自动调节钮，座位缓缓后移。
张景海又暗暗地启动了“子爵号”的自动驾驶仪。这样，他就能腾出双手来对付歹徒了。接着，两人趁歹徒不备，又悄悄地解开了飞行安全带。此时，舱内浓烈刺鼻的汽油味淡了，地板上的汽油积液也渐渐消失。
这时，兰丁寿从云缝中看到下面有片水域，他知道那是位于黄山和佛教名山九华山之间的著名旅游区太平湖。他立即兴奋起来：机会来了!他灵机一动，惊喜地伸手指向前方：“看，大海!”
歹徒果然中计了。只见站在他们身后的郑延武迫不及待地将身体前倾，探过头来。张景海见歹徒的头探过自己的右肩，便使出全身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挥起拿着地图的右手，用力往上一贴，封住了歹徒的双眼，左手紧跟上，往前一拽，顺势双手一扳，粗壮的右手指如同铁钉，死命地抠住歹徒的双眼。郑延武“啊”的一声惨叫。张景海随即双腿用力一蹬，全身跃起，冲出了座椅。
几乎是同一时刻，兰丁寿“呼”地飞身越过中央操纵台，猛虎猎食般地扑向了歹徒。而郑延武扣动了扳机。但枪声被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淹没了。3个人在窄小的驾驶舱内厮打着、翻滚着……
这时，刘铁军和战友们都已来到驾驶舱门外。但异常坚固的舱门让他们干着急。正在这时，“咣啷”一声，这3人硬是把舱门撞开了，一起摔出了驾驶舱。
由于机舱光线太暗，3人又扭作一团，他们看不清哪个是歹徒。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哪个是?”
“底下那个！”张景海、兰丁寿听到喊声，同时把头往外一闪，就在郑延武翻身上来还要继续顽抗时，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咔”的一声，刘铁军手起斧落，郑延武脑袋便开了花。
至此，这场在高空中上演的历时30多分钟的“蓝天惊魂”落下了帷幕。
张景海和兰丁寿迅速回到自己的驾驶位置。经检查，还好，歹徒射出的子弹除了给专机增加了几个“通风孔”之外，发动机正常，仪表机械运行正常，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张景海系好安全带，关闭了自动飞行驾驶仪，使“子爵号”专机又恢复正常飞行状态。他轻轻拉动操纵杆，飞机加速升高。
就在这时，张景海忽然感到右腿有些麻木，使不上劲。“怎么回事?”他低头一看，右腿绿色军裤两侧有两个烧灼的洞，地板上一片血迹。
此时，地面上的人们在紧张地观察着“子爵号”的动向。突然，报话机里传来了“子爵号”的报告：劫机歹徒已经被机组人员砍死！驾驶员张景海在与歹徒的搏斗中腿部中弹负伤！飞机中弹，但无危险。外宾安全无恙，并无任何察觉，专机已飞到南京地区上空……作战室、指挥室里顷刻爆发出欢庆的掌声。
随后，首长命令：“子爵号”在南京机场降落，通知南京陆军总医院立即做好抢救张景海的准备，马上另派一架专机去南京，接外宾来京。
10分钟后，受伤的“子爵号”奉命在南京机场降落，张景海被迎候在机场的救护车立即送往医院抢救。3天后，空军某部特派一架飞机赴南京，接“子爵号”机组成员返回北京。空军部队首长们亲自到机场迎接英雄们凯旋。随后，张景海被送往北京空军总医院继续治疗。
1982年8月8日，中央军委授予兰丁寿机组“英雄机组”光荣称号，授予张景海、兰丁寿“功勋飞行员”荣誉称号。
永远/文 摘编自《龙门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