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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9 月 29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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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人堆里打仗,远征军战士的皮肤被尸体染成黑色
  余戈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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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1944年的夏季,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7000余名中华男儿用鲜血攻下了滇西的松山,消灭了那支野兽般的军队,创造了抗战史上中国军队首次歼灭一个日军建制联队(团)的辉煌胜利。65年后,同为军人的余戈用最为艰苦的正面强攻的方法啃下了这场战役,他以“微观战史”的方式,详实地记录下松山战役的每一天,展现了松山战役中日双方真实攻防的全过程。

  [上期回顾]

  面对美国总统罗斯福电报中的潜台词,蒋介石最终下定决心反攻滇西。而选定卫立煌为远征军司令长官,让美国方面非常满意。但是,仗未打响,部分高级将领的“恐日症”就犯了,这让卫立煌大为恼火。

  远征军老兵董启超最自豪的事,是亲手将打到松山的炮弹送入炮膛

  至6月2日,远征军第11集团军全部反攻部队均顺利渡过怒江,如第20集团军在怒江上游的情形一样,在江岸未遭到日军有组织的抵抗。这再次印证了日军兵力不足,使得第11集团军的将士们信心倍增。

  我怒江东岸的重炮继续轰击松山阵地。出于振作士气的考虑,金光惠次郎再次下令,以设在本道阵地和西山阵地上的105毫米榴弹炮进行还击。105毫米榴弹炮,日军称之“十榴”,这是松山日军最大口径的火炮了,且只有区区8门。

  这无疑是一场严重“不对称”的炮战。中国抗战7年来,这是首次在炮火上对日军形成绝对优势。

  年愈九旬的远征军老兵董启超,定居龙陵已经60多年,谈起昔日的战事仍是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

  1937年7月,22岁的河北冀县小伙子董启超闻听卢沟桥事变后毅然从军,被分到了国民党航空委员会第一运输大队,在南京修飞机场。12月13日,日军破城,董启超在下关冒死乘船逃脱,身后码头上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数万难民……刚逃到江西,南京大屠杀的确切消息便传来了,董启超和同伴们心如刀绞!

  董启超后来辗转到了滇西的芒市,为滇缅公路搬运物资。1942年5月日军从缅甸杀了过来,董启超逃命过了惠通桥再次大难不死。在昆明,中国远征军直属炮兵师第10团招兵,招兵军官嫌已27岁的董年纪大了不想要,董启超一急脱掉上衣亮出一身结实肌肉,声泪俱下:“长官,我当过7年搬运兵,有的是力气,也懂滇西少数民族的摆夷(傣族)话,就想为南京死难同胞报仇!”军官感动了,破例收了这个年龄足以当连长的兵,安排他在第二营第四连当装填手。

  训练近两年便开始了滇西大反攻,炮10团往怒江开拔。该团当时装备18门150毫米德国野战重炮,全以车辆牵引。部队在怒江东岸“缠头山”布下阵地,董启超每天光着膀子、举着50公斤重的炮弹跑上跑下苦练,临战前他的装填速度超过了每分钟8发,成了全团的标兵。

  6月2日松山总攻开始,董启超的部队率先开火,猛轰对岸直线距离仅6公里左右的松山。一个连3门炮,连长举个小红旗站在土坡上,不时猛挥小旗大喊:“8发急促,放!”“6发间歇,放!”董启超十分明白,“急促”就是要他疯了一样装填炮弹,“间歇”就是歇一会儿再打下一发,让观测员辨认效果修正弹道……50公斤的大炮弹在他手上像没事儿一样,流水般送进炮膛;有时候送得过快,上一发的炮弹壳滚出来贴到他身上,“扑哧”一下就烫掉一层皮!

  打在松山的近千发炮弹,都是董启超亲手送入炮膛的。老人说,这是他这辈子最自豪的事。

  松山外围战斗刚打响,就遭遇到日军两次偷袭

  6月4日6时40分,新28师师长刘又军下令:“第82团之第三营为右翼,展开于沙子坡一带;第82团之第一营为左翼,展开于小董瓮及5600高地;第82团之第二营为预备队,位置于连厂;第5军山炮营之第八连,在连厂东北端占领阵地,并保持重点于左翼,协同怒江东岸炮10团向腊勐街及竹子坡攻击。” 松山外围战斗打响。

  当夜11时,第七连一位姓李的排长带着一班巡逻哨与前来偷袭之敌遭遇。当时,大约有四五十名日军已经摸到第82团指挥所附近,听到人声便潜伏路边。我一名巡逻兵走近,被敌人一军曹跃出用刺刀刺穿胸膛,惊叫一声,倒地死去。李排长在他身后七八步,夜黑看不清,以为他摔倒了,便把右肩背着的美式“汤姆逊”冲锋枪甩到左手持着,疾步上前,准备去拉那个士兵。此时,突见一个黑影用步枪向他刺来,李排长往左一闪,右手一把抓在了敌刺刀与步枪枪口之间。他左手打开冲锋枪保险时,日军已经先发了一枪,把他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打飞了。他咬住牙关,用三个指头死握住敌枪不放,左手将冲锋枪抵住日军胸膛,一梭子弹全部打进了敌人的心脏。接着,又向隐蔽的日军扫射,我巡逻兵也一齐开了火。日军遗尸6具,狼狈逃走了。

  6月5日当晚,日军再次实施偷袭战术。带队者为日军第6中队小队长大和幸辅中尉。松山被围困后,他被任命为军旗护卫队预备队长,并奉真锅大尉之命前往阴登山增援。

  深夜12时许,大和幸辅率日军约百人摸出阵地溜下阴登山,又迂回而上,摸到我军后方。我两名步哨未察觉,被日军突然跃出用刺刀捅死,而后径直摸到我机枪第三连阵地。

  日军听到第82团机枪第三连班长聂正容正在给机枪装填子弹的特殊声响,便悄悄走近,从背后一刺刀将他捅死。排长王保成听到惨叫声,提着冲锋枪走近问道:“是谁?”副连长吴俊臣富有夜战经验,他端起“汤姆逊”冲锋枪扫了一梭子,一边大叫:“不要问,快打!”他们两人一扫射,大和幸辅便指挥偷袭日军哇哇叫着冲了上来。这时,传令兵王来福把弹匣装好给吴俊臣,一阵猛扫,打退了敌人第一次冲锋。全机三连的6挺重机枪迅速调向后方,向再次发动冲击的日军猛烈扫射,一瞬间就打死三十多人,大和幸辅也受了伤,忙带着其余日军转身溃逃。

  听到枪声,从山顶堡垒里冲下来企图策应的日军,也被我步兵打死十余名。

  日军两次夜间偷袭均被我挫败,但都是因偶然因素被我较早发觉,加上火力强大能迅速将其压制。第82团团长黄文徽再次向师部报告了这一险情,建议通报各部队保持高度警觉。

  在死人堆里打仗,远征军战士的皮肤被尸体染成黑色

  战斗异常惨烈,至6月20日,担负松山攻击的中国远征军各部已伤亡1600多人。作为主力的第28师伤亡逾千人,攻势日衰。整个松山堆满了敌我双方的尸体。只要我军飞机来轰炸,或者炮击,到处都能见到腾起一团团血雾,死人胳膊大腿炸上了天。在太阳暴晒下,尸体开始腐烂发臭,生出白花花的蛆,爬得阵地掩体到处都是。远征军士兵天天泡在尸首里打仗,在死人堆里打滚。几个月下来,人都变了形状,手臂、腿脚、身上的皮肤都被尸体染成黑色,尸臭好久都无法消除。

  6月中旬,滇西的雨季到了。昼夜之间,到处是山洪暴发,怒江江面比平时涨宽一倍。交通断绝,山道泥泞,民夫骡马均不能行,美军第14航空队飞机亦无法起飞。前线作战部队失去后勤保障,一时军心动摇,攻势颓缓。士兵们痛苦地蹲在被战火烤得光秃秃的战壕里发呆,怀抱步枪,日夜任凭大雨瓢泼,苦不堪言。伤员运不下火线,只好任其自然死亡,痛号呻吟之声到处可闻,其状甚惨。

  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对此忧心如焚。他们明白,如攻势再无进展,如暴雨再持续十天半个月,伤亡惨重,且失去后勤保障的远征军部队,其攻势将自行瓦解,全线崩溃将不可避免。

  6月22日,按第71军军长钟彬部署,对松山日军攻击全面展开。

  第84团第1营1连3排排长李儒回忆:

  “……连续几个晚上的攻击,都无法靠近敌人的阵地,而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能参战的不到一半了。这天晚上,狂风暴雨像是要把松山刮倒冲走一样,剩下的人又整装待发。连长宣布:今晚,一定要冲上松山,只准前进不准后退,谁敢后退就枪毙谁!部队出发后,一排长连世全在右,二排长李俊在左,我带三排在中间。我们拼命地往上冲。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茂密的树木让人磕磕绊绊,身上的装备更沉重了。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双方的枪炮声在耳边炸响……冲到半山腰,突然一个闪电,我回头一看,只见弟兄们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狗日的小日本!’我咬着牙一遍遍地骂着,朝着敌人阵地冲去……凌晨5点钟,子弹打光了,甩手榴弹,上刺刀……可我怎么也站不住。刘相成冲我喊:‘李排长,你挂彩了!’我一看整条腿都是血,在我身边的何佰光、何自杰两人已经牺牲了,我不知道怎么的脑袋里‘嗡’的一响,晕倒在地……后来,我在保山后方医院醒了过来,才知道我们连活下来不到10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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