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沦落风尘,一个男人让她鼓起勇气重新生活。然而事与愿违,几年来,她无法真正融入这个家,始终被冷言冷语讥讽着,于是,爱成了恨。最终,她将油锅倾倒在了那个让自己一度得到重生的男人身上……
近日,40岁的女子蒋欣被上海宝山区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
迷途知返
她鼓起勇气重新生活
10多年前,蒋欣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跟随着丈夫来沪打工,新婚的她对生活有过无数种的幻想,然而孩子才2岁时,她却遭遇到了沉重的打击,那个曾经说过无数遍爱她的男人竟然提出了离婚。
繁华的都市中,蒋欣抱着嗷嗷哭泣的儿子,找不到任何的方向。一个夜晚,她走进了城市角落中的霓虹灯中……
“男人都是一样的!”10多年来,她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虽然性格、相貌各不相同,但都让她感到厌恶。然而她又似乎逐渐离不开这个圈子,在这里,她能够享受到懒散的快乐,钱来得虽然很“脏”,但却那么容易。
弟弟是蒋欣5年前带到上海来的。在老家,家人们心中的蒋欣是一个经营理发店的“女老板”,兄弟姐妹们都希望蒋欣能够“提携”自己。经不住哀求,蒋欣将弟弟带到了上海。她难以启齿自己的真正工作,整天把弟弟关在家里,不断为他打听工作。然而弟弟还是很快知道了真相,他哭着劝姐姐不要再继续,这让蒋欣的内心仿佛针扎。
10多年前丈夫离开的那个夜晚的疼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是啊,谁愿意继续呢,可不干这个,姐姐又靠什么生活呢?”
弟弟有着一手电工的技能,很快在上海站稳了脚跟,然而姐姐一直是他心中的担忧。
事实上,蒋欣的风尘生活也似乎走到了尽头,年近四十,她已经没有了青春的资本,儿子却考上了外地的大学,需要不少的生活费。
这时,一个叫老吴的男人走进了姐弟俩的生活。老吴是弟弟的一个朋友,老吴中年丧妻,现在已经50岁一直未娶,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女儿。在弟弟撮合下,老吴告诉蒋欣,妻子过世已久,自己一手把女儿拉扯大,现在只求能够有个实实在在的女人陪在身边,一起赚钱过日子。
这样的话在常人耳中似乎过于简单,但蒋欣却为此激动不已,在丈夫离开自己的10多年时间内,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快乐。
老吴一家的经济能力很一般,老吴前些年一直流转在外地做生意,但连年亏损,最后通过摆早点摊勉强过日子,女儿小吴工资收入也不多。但这些没有让蒋欣太多顾虑,对于她来说,一个重建家庭的愿望快要实现,再苦再累,只要能有一个家,她就会感到幸福。
不久之后,蒋欣和老吴便开始同居生活。
不被认同
她陷入重重矛盾中
蒋欣和老吴同居之后,生活的轨迹却不如蒋欣的想象。
蒋欣提出和老吴一起摆早点摊,老吴答应了蒋欣,但他同时表示,摆早点摊赚的钱到年底一人一半,这让蒋欣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小吴对蒋欣的态度则十分明确:不欢迎。蒋欣感到,小吴一直在怀疑自己“手脚不干净”,小吴总是当着蒋欣的面,要求父亲老吴将赚到的钱藏好,这让蒋欣内心多少有些不满。
然而这一切蒋欣都忍了下来,她认为,等到大家都熟悉之后,心里的隔膜自然会消失。
早点摊的生意越来越好,老吴和蒋欣开始分头摆摊,蒋欣每天将赚到的钱交给老吴保管。一天,蒋欣有事出门,临时让小吴帮忙顶替,小吴满脸的不高兴,但最终还是去了。晚上,蒋欣回到家中,却发现小吴满脸怒气地看着自己。
“你说,剩下的钱你拿到哪里去了?”
原来,小吴发现,自己当天赚到的钱比蒋欣平时赚的多,她立刻怀疑,蒋欣并没有将全部的钱交给老吴。这让蒋欣十分委屈。
蒋欣第一次和小吴发生了争吵,直到老吴回家才将二人劝开。有了第一次争吵,小吴和蒋欣的关系越来越坏,蒋欣已经放弃了向小吴示好,她与小吴的争吵次数越来越多。
蒋欣感到自己不被认同的另一个主要原因还在于老吴的母亲。原本,长相秀丽的蒋欣与老吴在一起后,老太十分高兴,然而一个疑问始终在她心里——蒋欣的年龄比老吴小整整十岁,是什么原因让她委身于老吴呢?
街坊之间的流言,很快让老太知道了真相,老太一百个不愿意老吴和蒋欣在一起,而小吴与蒋欣之间一旦有了争吵,老太总是护着小吴,大声责骂蒋欣,有些语言甚至让蒋欣感到不堪入耳。蒋欣有着不那么光彩的过去,一旦矛盾起来,蒋欣的这些“污点”便成为了攻击的目标,而蒋欣则往往无言以对。
生活中矛盾不断,然而小吴和老太却不断向蒋欣要钱,包括房租、买菜钱、水电费等,几乎老吴家里所有的日常费用都由蒋欣支付。而蒋欣已经将摆早点摊的钱给了老吴,自己只得用零用钱或者积蓄来支撑。
老吴平日里除了摆早点摊,还在到处寻找做生意的机会,早出晚归。家中,蒋欣一人面对着与自己充满敌意的老人与孩子,精神上渐渐变得疲惫不堪。
同床异梦
她的爱意荡然无存
蒋欣的心里一直对老吴充满着感激,即使和其他人有着矛盾,她依然认为,只要有老吴爱她,便什么都无所谓了。然而,同居后老吴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蒋欣感到,他把钱管得更紧了,一张桌子上吃饭的4个人,心里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同居后的第八个月,老吴向蒋欣提出:“经济上的事情各管各的。”蒋欣一下子懵了,既然决定了一起组建家庭,为何还要在经济上划下“界限”?
一天下午,蒋欣准备把老吴的外裤洗掉,她习惯性地想将裤子口袋中的东西拿出来。突然间,仿佛还在午觉中的老吴坐了起来,沉着脸大声问: “你在找什么?!”
蒋欣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老吴的意思,老吴则一把夺过裤子,将自己的皮夹从口袋中拿了出来放在枕头底下。蒋欣眼泪盈眶,她转过身冲了出去。
天色已晚,蒋欣依然不愿意回去,小吴的态度她能够忍受,但连老吴都对自己不信任……蒋欣想找弟弟,但她又怕面对弟弟失望的眼神。
反而是弟弟先找到了蒋欣。那日弟弟正好来看望姐姐,不料却发现姐姐被老吴气走,他一怒之下将老吴狠揍了一顿,随后焦急地四处寻找蒋欣。
弟弟将蒋欣带到了自己的租住房内,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是自己将老吴介绍给了姐姐,然而姐姐却过得并不幸福。蒋欣抱着眼泪直流的弟弟,反过来安慰他: “姐姐没事,姐姐只是一时心里有些难受。”此时,鼻青脸肿的老吴敲响了大门。
“回去吧,刚才是我不对。”老吴满脸歉意地看着蒋欣,蒋欣一把推开老吴,大声哭泣。满腔的委屈发泄之后,蒋欣依然跟着老吴回家了,她还盼望着能够有一个家,或许委屈之后,便是幸福的生活?
晚上躺在床上,蒋欣突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她问老吴: “我们什么时候正式结婚?”
结婚不成
她将热油倒在情人脸上
听到蒋欣向自己提出结婚,老吴一脸的尴尬。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想过与蒋欣正式结婚。
案发后,老吴向检察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从来没想和她结婚,住在一起可以,这样就够了。”
老吴的理由是蒋欣的过去,如果娶了这样一个风尘女子,今后自己还怎么做人?况且蒋欣有一个毫无收入来源、正在上学的儿子,一旦结婚,自己的负担就会增加不少,为了别人的儿子赚钱,这 “不合算”。
老吴的支支吾吾让蒋欣再一次失望了。她没有想到老吴在这件事情上会犹豫,过去她只以为时机未到,然而现在她逐渐明白,老吴从来就没有结婚的打算。失望变成了绝望,绝望变成了怨恨,蒋欣与老吴的感情越走越远。
今年2月的一个晚上,两人为钱的事又吵了一架。老吴让蒋欣支付烧煤用的煤钱,蒋欣则表示拒绝,那晚,老吴骂蒋欣骂得很凶,并扬言要把她赶走。
“我受够了他的脾气,他只当我是他的玩物。”一个报复计划在蒋欣的脑海中出现,过去,这样恶毒的想法蒋欣从来没有过,而当绝望与怒气充满心中时,蒋欣只想着两个字:报复。
这次争吵后的第二天下午,蒋欣趁老吴在楼上午睡之际,偷偷一个人在一楼将事先准备好的食用油装满了锅子,随后又把1斤多辣椒剁得粉碎倒入了热油中。
一切准备完毕后,蒋欣戴上皮手套,端着盛满热油的锅子轻轻走上2楼,将满满一锅油泼向了还在床上熟睡的老吴……
随着一声惨叫,老吴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不断痛苦地挣扎,蒋欣顿时恢复了理智,十分害怕,她将锅子丢到一旁,奔向当地派出所自首。
“如果他对我好一点,我不会这么冲动。”身处看守所,蒋欣得知自己已经被宝山检察院正式提起公诉。她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但她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吴一家无法接受自己,为何自己美好的梦想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文中当事人均化名)
据《上海法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