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位生活在深圳的孤单剩女刘林。在朋友的聚会上偶遇钻石王老五陆西若,两人从误会到相知,在看起来不可能的条件下产生了爱情。但刘林并没有因此将生活的重心转到陆西若身上,爱他但不依赖他。刘林的生活一波三折,最终她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归宿……
[上期回顾]
陆西若看了小Q带回来的录像,刘林在录像里对陆西若表白了自己的心思,说她不选择陆西若,是因为陆西若太像她的爸爸了,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刘林的爸爸不关心家人,总是花光家里的钱,连给孩子看病上学的钱都花光,而陆西若给刘林的感觉也是不关心别人,说走就走,所以刘林不会选择这样的人。
不可共享的内心
刘蕾告诉刘林,陆西若找过她,向她了解父亲与哥哥的事情。她以为刘林与陆西若之间有着什么,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又如果是与姐姐关系未到一定程度的人,应该不会知道父亲与哥哥的事,更不会想要特别了解。
刘林也解释不清楚。她不记得自己向陆西若提过父亲的事,不过哥哥倒是提起过,在西藏,但那次也只是蜻蜓点水,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他怎么可能还记得?直到与小Q见面,小Q告诉她陆西若向她表白那晚的录像,他已给了陆西若,她这才想起来那晚曾说起父亲,而且不只是一点点。
得知陆西若有可能窥知了自己隐匿于内心的一些东西,刘林第一反应是惶恐。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让另一个人来共享自己的内心。诚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爱陆西若。但就目前而言,他还不是那个足以共享她内心的人。
或许有一天,她会愿意与他共享自己藏在心底十几年来的往事,包括父亲也包括哥哥,但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需要看老天给不给他们机会。
她现在要做的也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想办法从陆西若那里取回录像,假装让自己相信他还来不及看录像的内容,如果他真的看了,那她也只有在将来假装忘记。
与小Q见面后,她紧跟着就去找陆西若,但陆西若不在深圳。金谷说他去了内地一座城市,具体哪座城市不清楚,已经去了有十天之久,没有说归期。
刘林的记忆棒
这是陆西若呆在这座小县城的第十五天。
晚上约了一个人,刘林高中时代同学名单上的最后一位,刘娟。根据手中的资料显示,是县广播电台的记者。
他不知这一次约见的结果会怎样,是不是也与前面四十五个人给他的答案一样:不知道,不清楚,没什么来往。甚至还要看了他手中的相片才能想起来班里曾经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整个高中时代,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任何相熟相知的同学,他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对比现在活泼开朗的刘林,他在约见了她的大部分同学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
他来这座小城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了解刘林的过去,而通过对她过去的了解来确认自己是否还爱着她,或者是否还会爱她。爱或不爱,这对他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还爱着而且将来还会爱她,他的决定是要携她的手,一起走这一辈子。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再确认。是否爱她或者是否还会爱她,早在他决定走向这座小城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明了。或许他潜意识里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来合理地解释自己为什么爱她。
八点钟在县广播电台旁边的咖啡厅,刘娟准时到来,穿白衬衫黑布裙,职业而美丽。
相互介绍后,刘娟开口道:“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你来。”
陆西若没有接言,也不知该如何回复。但是仅这一句话,他心里便有底了,这一次答案与前四十五次必定不一样。
刘娟再道:“十年前,刘林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人因为她的过去来找我,那个人一定是她的爱人。”
陆西若掩饰地再喝一口咖啡。事实上对刘林的感情,他自认为还处于待确定的阶段,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她高中时期好像没有朋友。”他说。
“她一直就没有朋友。从小学到高中,一个都没有。”
“你不是?”
“我是她的记忆棒,储存了她的过去。”她笑,停顿了,沉思片刻,眼角开始闪现泪光。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微微侧了脸,将泪水拭去。这泪水与刘林有关。
陆西若定定地看着她,心口开始微微地膨胀。
刘娟喝掉半杯咖啡,方才平复了情绪,道:“明天我请一天假,带你去一趟我们村子,去看一看她爸爸和她哥。”
刘林的过去
刘林的父亲和哥哥分葬在两个不同的山头,刘娟解释这是乡下的习俗。未成年的人,属夭折,是早死鬼,集中葬在一个指定的山头,而这样的山头必定栽满桃树,据说是为了镇压早死鬼身上的戾气。
刘娟领着他找了很久才找到刘林哥哥刘勇的坟头。这山冈上所有的坟头都一样,没有墓碑,亲人如要前来祭奠,必须将坟头的准确位置牢牢记住。实际上没有多少人来。
刘勇如果还在世,恰好与陆西若一样的年纪。“他初一没念完就退学了,帮人下河挖沙子挣刘林她们三姐妹的学费。”刘娟道,一边蹲下身,往坟头上添了两把土。
刘勇退学时还不到十四岁,可以说,他是这个贫困家庭的牺牲品。父亲的不负责任,家庭的窘迫,三个妹妹的未来,作为家里除父亲之外的唯一男性,作为三个妹妹的兄长,他无法对这一切坐视不管,他唯有选择放弃学业,去挑起家庭的重担。
刘勇去世于一九八七年,年方十五,逝于一场不知名的病。他当时只是觉得肚子有点痛,以为是平常的小病,不舍得花钱去医院,只让母亲给自己熬了一碗通常感冒时喝的草药。喝完药,他还说好多了,仍下河去挖沙挣钱。可是不到中午时分雇主就跑来家中说他暴死在船中。据雇主讲,刘勇死前自己本来打算与他结清务工费用,但他回说就快要开学了,让雇主先帮他存着,等到开学的时候一起结算,正好赶上缴三个妹妹的学费。
那一年刘林十岁,她失去了这个世界给她的唯一依靠与安全感。她没有哭,也不说话。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在意她心里想什么。他们以为她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压根不懂什么是伤心,用不着安慰。所以他们只是忙着去安慰她的母亲与父亲。
哥哥下葬当晚,刘林在哥哥的坟头呆了一个晚上,刘娟陪着她。对于哥哥的死,刘林从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这句话是对刘娟说的,她说:“我哥是我爸害死的,我恨我爸!”
刘娟没有在意。刘林却开始真正地恨父亲。尤其在母亲因承受不了哥哥去世的打击而得了失心疯之后,她更加无法原谅他。这一恨就是十年。直到父亲去世,在棺材落土的那一刻,在她意识到自己今生今世再无法见到父亲那一刻,她幡然心痛,方才肯去承认,对父亲不仅仅只有恨,还有着爱,那无法一刀两断的血缘的爱。可是醒悟来得太迟,没有前嫌尽释,反而旧伤新痛,更往深往厚里堆叠。
“刘林她妈妈病好后全忘了她哥的事,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家怕再在村子里住下去,她妈早晚一天得想起她哥来,保不定又病一场什么的,所以没多久就搬去了另一个村子。”
刘娟再道:“刘林她们虽然搬去了另一个村子,但我和刘林因为都是在我们县唯一的重点中学上学,初中与高中一直是同班,这也是我们的缘分。”
刘林那时候已经变得很自闭,谁也无法靠近,唯有刘娟因为自小一起长大,有着先天的感情基础以及对她足够的了解,加上陪她在哥哥的坟前呆了一晚,所以成了唯一能够走近她的人,也便成了她在小学到高中这一段人生里唯一的朋友。
刘林害怕别人靠近自己,只是因为她害怕靠得太近而被人看穿她的伤痛,她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哥哥去世后,她自然而然地取代了哥哥的位置,成了家中的支柱,成了母亲与姐姐及妹妹的保护伞。所以她必须是铁一般地坚强,而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柔弱。想要不被看穿,便不要靠近,保持距离,在那样不成熟的年龄,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办法。
风吹过山头,远远地,陆西若似乎看见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冷然而疏落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擦肩而去,始终不曾将目光投给他,只因为她的方向不在他这边,他不是她的目的地,因为他给她的感觉与父亲给她的一样,没有安全感。他突然感到心痛,在满风的山冈,在一座已有二十年之久的坟前,在那个小姑娘远去的背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