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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7 月 6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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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亲的葬礼上,冯石接到钱到账的好消息
  [内容简介]

  主人公冯石是一个地产商,表面上是一个拥有财富的贵族,但实际上却过着一种入不敷出的生活。冯石为了打造自己的“Modern”,不得不从银行大量贷款。于是,徐行长的儿子徐绅、酱油厂厂长毕石章、海归行长周冰雪、市长助理林肖肖等人一起上演了一场戏剧人生。

  [上期回顾]

  林肖肖对冯石提出“不干了”很不满,气愤地走了。姜青和关树对冯石说出这样的话也非常诧异,让他赶快找林肖肖收回刚才的话,但冯石不肯,虽然他也非常后悔。就在冯石拒绝林肖肖后的第二个星期,关树告诉冯石周建忠找他来了,求他兼并酱油厂,因为没有其他公司愿意收购酱油厂。接着,国土局的王明善、国资委的魏碑以及林肖肖都来找冯石了,冯石的春天来了。

  冯石的父亲死了

  冯石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父亲病重了。

  冯石放下电话,内心突然压抑而伤感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所以这次他肯定要回去。老爹这次住院已经有三个月了。前几天还通过电话。父亲那天还为冯石担心,他说:你不要总是想做得那么大,差不多就行了。他还说自己一生最大的优点不是别的,就是做人很谨慎。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就不吭声。不是自己要大,是被逼着越来越大的。

  旧楼的过道和楼梯让他再次产生了怀旧的惆怅,小时候全部的记忆猛烈地向他压来。一切都很模糊,只有一种味道,是后山上与土地色调完全一样的野薄荷发出的味道。

  他气喘地刚登上楼梯时,就看到自己家门口站了好几个老人,当看到他时,这些老人就开始哭泣。他已经离婚了四年,这四年他一直没有回来。老人们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了。他们为什么哭?冯石感到了大祸临头。

  他有些跌撞着进了家门时,头一眼看见了父亲的照片。被黑色的木框镶着的照片。下边有花。遗像这个词在那个时候就朝他扑过来:当我刚进家门,家里就已经是灵堂了。灵堂。灵堂……

  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更多的是不真实感,他还没有亲人死过,他不相信眼下的事情。他先是委屈地跌跌撞撞,看看母亲又看看哥哥。接着他开始变得气急败坏,他指着母亲和哥哥,说:你们,你们……

  哥哥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说:是你们没有对爸爸负责,爸爸才死的。哥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地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像个婴儿那样地哭着,无助与软弱全部写在脸上。冯石的内心没有内容,他只是像个比婴儿更小的人一样,顺从着哥哥的拥抱。在那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拥有权力和金钱,只是一个弱小的生命,是弱势群体的一员。此生中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弱者的亲切。

  母亲躺在床上让他不要太伤心,她说:我跟你爸爸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什么都见过了。你们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小了,一个四十三岁,一个三十九岁了。

  冯石挣扎着从哥哥的怀抱里出来,他抓着母亲的手,开始像年少时撒娇那样地哀嚎起来。满耳朵里都是母亲的叫喊声,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终于,他们都安静下来。冯石明白了,其实,父亲上午就死了。永远地死了。是母亲不让别人在路上告诉他,怕他出意外。

  手机响了,是关树。他说: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有好事,那徐绅跟周冰雪又好起来了。周冰雪催我们快办手续,他好放款,还有西四的李正可能马上要当主任了……

  冯石看着父亲的脸,他一边听着关树像浪花一样的语言,一边轻轻抚摸着父亲的脸。巨大的伤痛几乎要把他吞没,父亲软弱的皮肤让他的眼泪再次流出来。他对关树说:我明天回去。还有,大兴支行那四千万到账了吗?

  关树似乎听出了他声音的颤动,说:还没有,不过李正那儿的五千万到了。你怎么喘了?又搞女人了?什么民族?哈哈。

  周冰雪的钱到账了

  过道里的花圈很快多起来了,连楼门外都摆着从四面八方送来的花圈。这是不是说明了他跟父亲都是成功的男人?父亲因为成功所以别人才给他送花圈,儿子因为成功所以别人才给他的父亲送这么多的花圈?他站在楼门口,感到自己的头脑渐渐清醒了,浑身上下却像散了架一样,被完全抽空了。

  林肖肖这时突然来了电话,他对冯石说:你就不能一次性利利索索地把该给工人的钱都付完?

  冯石说:我这不是在等周冰雪的钱到账吗?

  林肖肖说:还没到吗?

  冯石说:他老是拖,我不知道是我得罪他了,还是别的什么人。

  林肖肖没有再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冯石把电话放进口袋里,心想:自己最近为了土地证天天搞钱时,父亲正在痛苦地走向另一个世界。也许情况恰恰相反,父亲其实并不痛苦,而他冯石却很痛苦。你活着,做着,却没有真正的快感,这是不是痛苦?但是父亲死了,死了就永远不回来了,永远永远,永远。他只有在今天才感觉到了永远这个词最真实的意义。

  海德酒店显然已经有些陈旧了,冯石要在这儿答谢那些帮他举办葬礼的人。就如同葬礼一样,饭局也要体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家的面子。

  饭吃得不舒服,冯石客气地对着大家笑,心里却焦虑地在等待着关树的电话。可是,这电话却一直没有来。他心想,我的脸上在笑,而我的内心却在流泪。就跟那些受到欺辱的纯洁少女一样。总算把他们打发完了,冯石与大家朝外走。这时,关树的电话来了,说:大兴支行的那四千万入账了。

  冯石突然高兴起来,在那一刻,葬礼的气氛猛地变成了婚礼的气氛。冯石突然忍不住地像个诗人一样对那些身边的人说:我爱我爸爸,我也爱你们。

  为父亲挑选墓地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母亲和哥哥都认为要一个普通的就行了。冯石却摇头,他不同意。父亲的墓地不属于父亲,那里有他这个儿子的实力和荣耀。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母亲说这件事,只是在与母亲和哥哥、儿子及家族里其他的亲戚走在烈士陵园的墓群之中时,突然说:我要把那半座山买下来。他说着指了指高处,说:明年鬼节,就把父亲葬在那儿,让他能够俯瞰所有这些人。

  大家都不说话,富人和大老板说话永远是这样的。而在这些人眼中,冯石就是大老板。冯石看看母亲。母亲脸上没有表情。她说:人都死了,买那么大的墓地有什么用?

  哥哥说:能买当然好,给老爹争面子。

  冯石激动地看着那片高地,那一刻他感到自己是个领袖人物。

  冯石的儿子

  冯石带着儿子走在山坡上,这儿古老的榆树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童年。他与儿子静静地走着,就好像他们是为了散步而散步。儿子总是很静,他走路像他的母亲,没有声音。他看看儿子。儿子始终低着头,看着脚前的地,从来不看他。他说:你妈管你严吗?

  儿子说:我妈每天下班后就坐在那儿看着我写作业。一动不动。

  他笑着说:母亲经常是伟大的,母亲又是愚蠢的。母亲是最无私的,又是最自私的。

  他把手伸进自己里边的西装口袋,从里边一掏,就拿出来一千块钱。他递给儿子,说,给,一千块钱。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儿子看看他,目光中有些犹豫和怀疑,接过钱时,他说:你没有数,怎么就知道这是一千呢?

  冯石说:你数数。儿子数了一下,正好十张。他的脸上头一次有了笑容。又说: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千呢?他也笑了,说:这是特异功能。你是我儿子,你也有。

  儿子再次沉默了,特异功能这个词显然让他有些压抑。冯石看着儿子拿钱的手,心想:自己平时给新世纪饭店的妓女也是两千,给儿子是不是太少了?想着,他再次把手伸进去,一抽,拿出了五百,说:看看,是不是正好五百。

  儿子数数,说:五张。他望着与自己很陌生的儿子,内心产生了特别的疼痛,又把手伸进去,再次摸出了一千,说:数数,这是不是一千。儿子突然紧张起来,说: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儿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或者说,仅仅是两千五百块钱就把他吓坏了。

  他说:跟爸爸去北京吗?

  儿子摇头,说:我跟妈妈去。

  他说:你是不是想让妈妈跟你一起来北京玩?

  儿子点头。

  爸爸妈妈离婚,你恨爸爸吗?

  儿子没有说话。

  等你长大了,爸爸就把公司交给你。中国最大的公司。

  儿子又开始看地上,他显然对公司没有兴趣。儿子看着地下,说:爷爷真的升天了吗?冯石愣了一下,升天这个词无限地刺激了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朝天空望去,他真的渴望在那里看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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