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严阵以待、动静极大的高考,和古代的科举考试当然不是一回事。不过,要是抛开本质看现象,或许也会有一点“古已有之”的感慨。
当下存在的户口限制、社会资源分配不公等问题,也是由来已久,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例如,笔者所在地江西的“土籍”与“客籍”的对立,一直贯穿于整个清朝。
所谓“土籍”,即清朝以前定居于本地区的社群;所谓“客籍”,指清朝以后迁入本地区的移民。当时,由于战乱,里甲组织(一里十一户)遭到破坏:一里户数或全部消失,或消失大半,而里甲是承担徭役和田赋的经济组织,这样,本县的税费无法应征尽征,急需重建里甲以恢复到战前的里甲数目。
于是,国家出台政策,招闽粤流民入籍(由于明朝后期施行海禁,闽粤当时有大量失业流民到土旷人稀的江西开山种地,但清朝以前,这些流民并没有被编入赋役册籍),将他们整编成新的里甲,编入正式的赋役册籍之中,但这些新成立的里甲要注明“客籍”(就好像现在的“蓝印户口”),以与“土籍”相区别。
“蓝印户口”与“红印户口”是有差别的,而“客籍”在当时也是一个不利于在地方社会发展的身份标签。比如,“客籍”完税额与“土籍”相当,但入学和科举考试额外有两个必备的条件:一是入籍二十年以上,二是有田粮庐墓。即使满足了这两个条件,也只能以“客籍”的身份参与县学入学考试。在清代,每县县学有固定的学额,这些学额属“土籍”所有,“客籍”要按每五十名学童另额取进一名入学,最多不可超过四名。考入县学成为生员,是科举制度内的最低功名,也是考取更高功名如贡生、举人、进士的必要条件,而应考者(即“童生”)相当多,考取生员的难度要大大高于今日考取一本的大学。
为了防止冒考,清代童生考试时,一律要亲书籍贯三代年貌,并要取具邻里、廪保和本童甘结(即订约互相担保),谓之“三单”。而客籍童生必须在“三单”外,加用“五童互结”。于是,客籍童生常常冒用“三单”,以达到混入“土籍”之目的。还有一个冒充的办法,就是重资串通书吏,以便顶替“土籍”中的绝户姓氏,或暗载籍贯,借以冒考。可以想见,现在“高考移民”所想到的办法,也曾出现在那时的客籍童生中,目的都是想抹掉他们“客籍”的身份,使他们的地位和权利可以与一般的“土籍”看齐。
当然,“客籍”也在不断向上级政府提起诉讼,以期取消“三单”,出台土、客合考之政策。而“土籍”对此则进行反诉,坚持分考制度,甚至以罢考挟制朝廷。笔者所在区域的土、客学额之争一直贯穿于整个清代,但总是“土籍”获胜。作为这种争执的遥远回响,就曾有山东考生状告教育部,说山东的大学录取分数线远远高于北京。从古至今,人们都追求教育公平。在同一起跑线上考试,是公平的重要体现,但愿这个问题能得到彻底的解决。
(吴静男 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