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7版:连载
3上一版  下一版4  
PDF 版
· 傅洋的大儿子喝酒喝死了,清月留下来照顾戴琪
· 一个马桶圈毁掉一段海誓山盟
收藏 打印 推荐  更多功能  
     
     
     
     
  2009 年 6 月 4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上一期  
 
下一篇4  
    论坛 博客 推荐  
傅洋的大儿子喝酒喝死了,清月留下来照顾戴琪
  [内容简介]

  陈小楠父亲病逝,母亲清月独力撑持着贫寒之家。母性及挣脱底层的愿望,使她为改变儿子未来的命运而苦苦挣扎,这个屈辱的过程,牵引出一段隐秘、久远而浪漫的往日故事……而清月唯一愿望所寄的儿子,却在青春的躁动中不能自拔,反抗,叛逆,毫无良心地消耗着青春,消耗着清月的母爱。

  [上期回顾]

  清月怀着忐忑的心把父亲的信交给了傅洋。这天晚上,话语不多的戴琪突然找清月谈心,说她的身体不好,说傅洋身体不好。入夜,清月睡得很香,钱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反而踏实了。傅洋和戴琪反而睡不着,他们商量后,决定给清月一万块钱。

  傅洋设宴为清月送行

  中午的离别之宴,傅洋设在宋记酒店的包间里。傅洋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老爷子在外面摆宴席,儿女们一个也不许落下。他们知道父亲一生气,血压呼哧就能蹿上去。所以,家里来了父亲的贵客,儿女是轻易不敢怠慢的。平时俨如孝子的大儿子,那天偏偏没有来。他打电话给父亲告假时,父亲只咬紧牙关嚷了一句:“你可少喝点!”

  清月是第一次喝法国葡萄酒,一杯酒下去,心里的烦恼就随笑声飘远了。她将眼睛注视在傅洋的大孙子身上,他静得像一件好看的家具,酒桌上大人的任何话在他听来都是有趣的事。他没有一丁星火气,一双大眼睛闪烁在女孩似的长睫毛下。

  “这孩子真好,这么小就像个大人似的。”关于他,她心里想说的话远不止这些。他脸上隐约露出小楠的某些神态。所以,她看几眼是看不够的。

  “能告诉我,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吗?”

  孩子的脸上徐徐泛起红晕,他无言地用牙齿发出碰击声。最后,他清了清嗓子,摇着头说:“不知道。”清月惊讶小楠每次也这么回答。但那孩子还在沉思,眼睛瞥着母亲,另有所思张开了双唇:“最好像我爸那样当个官。”哈哈,这个小精灵把他母亲的心思都看透了。

  “想当多大的官呢?”

  一阵静谧。孩子的心像一块悬空的石头,忽然又砸到地上:“反正要比爸的官大!”清月还想弄明白什么,刚要张口,就听见傅洋用醉态的声音骂了一句:“都是你爸带你出去好吃好喝给混的……就不愿好好读书,”傅洋的话还没说完,桌上已经一片沉寂。大孙子望着他爷爷,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神态。清月留意到大儿媳严肃未笑的神情,她怕自己引的话弄得大家不高兴,忙为孩子辩护道:“孩子想得实在点没什么不好呀?”她看见傅洋像忘记一切地沉醉在酒里,于是岔开了话题。

  她死活夺下傅洋手里的酒杯,“你怎么忘了自己的高血压了?”

  “没事,让我再喝一杯。”

  “不行。”

  “那,就喝半杯。”

  “不行,三分之一。”

  “……好好,就三分之一。”

  就在傅洋用眼睛到处搜寻被清月藏起来的酒瓶时,屋里的人听见大儿媳突然“啊?”的一声,眼里漫散出害怕的神色。直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她在接听手机,即使留神倾听,旁人也只能听见手机里的咧咧声。她把手机盖合上时站了起来,嗓门不能再大了:“大刚喝酒出事了,正在镇医院抢救。”

  ……

  在追悼会上,有人捂着脸在颤抖

  儿子媳妇在医院太平间守灵的时候,傅洋也在家里开了灵堂。一次不经意拍的照片,现在放大了供在灵位中央。在傅洋看来,秘密也许就在这里,傅刚的脸与大儿媳的脸一比,谁的命硬就一目了然。傅刚的容貌几乎没有败笔,可是没像他媳妇那样有索命的高颧骨。

  傅洋一连三天坐在灵位跟前,像睡着一样。他让那炷牙签细的印度香的烟在三天里持续不断。戴琪呢只是哭,厚厚的眼泪像银链子挂在脸前。她三天里几乎没挪过窝,完全靠清月在一旁照料。清月搜肠刮肚地寻词安慰,一会说,犯脑溢血死的人没有任何痛苦,一会说,人生原本就苦短,我们再活些年也就这么回事。这几天,如果不是清月主动留下来,大家吃得肯定很糟糕。

  去火葬场开追悼会时,戴琪分外悲痛。一见过去常来她家的那辆白色税务车,她大嚎一声,就扑倒在它的跟前。她在地上滚得像一团烟,三四个人都挡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蛮劲,最后七八双脚站在两侧才把她卡住。

  整个路上,戴琪几乎睡着了,她的眼圈黑乎乎的,三天来泪水在她脸上散而复聚,脸像被罩在蒙蒙水汽里。三天来清月的反应,始终迅速又准确,把剪刀等锐器都藏匿起来,帮戴琪度过了一场场危机。不过火葬场里奏响的哀乐,像嘹亮的军号声,重又唤起戴琪哭嚎的精神。一下车,她就被一群妇人护在中央。男人们则远远看着她们,他们各自闷声抽着烟,不时朝地上吐一口痰。所有人的左臂上都套着镶红星的黑袖圈。

  当戴琪再次扑倒在地上,清月感到了她真挚的感情。在戴琪几乎是愤怒的挣扎中,阻拦她的那些手显得那么绵软无力。她和大地搏斗了一会,胜负就决出了。她只剩下两只手在乱摆,许多人向她俯下身去。尽管闻到了地上的香灰味、垃圾味,但还是不敢把她抬起来。戴琪的身子就像倒下的墓碑静伏着不动了。看着她剧痛的样子,大家知道她的腰扭伤得不轻。于是,那天出现了追悼会上奇特的一幕。二儿子费了周折,才从火葬场借来一副担架,戴琪在乱纷纷的一片手中,给托举到担架上。整个追悼会期间,那副担架始终被人轮流抬着。为了看到水晶棺材中的儿子,戴琪侧着脸,把脖子伸得像一支长矛。无论她怎样睁大眼睛,也看不见黑压压的人头是怎样一直排到大厅外面。

  傅刚的上司到遗像跟前才拿定主意,他推翻了原先背悼词的决定。他意识到穿得笔挺整齐的人群里,各种上下级关系格外复杂,他说的话必须合乎一些领导的胃口。他差点疏忽了这是公事,哪怕一个小失误,都会成为领导眼中他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旧债。他的心顿时一紧,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发言稿。这时,在他身后挂着遗像的隔板背后,傅刚像一条精致的模型船,纹丝不动地躺在租来的水晶棺材里。此时的傅刚,再也没有从前上司表扬他时的谦恭劲,他仿佛屏着呼吸,在暗自享受被领导颂扬的幸福。

  这位上司美滋滋地念到最后几行,台下已有人用手捂着脸在颤抖。作为涉世已深的人,当他们听到“傅刚带病死在工作岗位上,他死得其所,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这样的句子,他们心里再也忍俊不禁了。谁都知道傅刚是喝酒给喝死的。所以,手掌里的脸在笑,手掌外的脸则给人悲痛过度而颤抖的印象。

  到了告别遗体的时间,戴琪还想在儿子遗体跟前多耽搁一会。无数的往事这时在她心里串成了一条金项链。出人意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白色的小花瓣,撒在透明的棺材上。她的告别姿势当然最特别,担架被平放在地上,头实际上是侧着朝棺材点三下。那群始终尾随着她的人,不敢再耽搁,赶快用面包车把她送往医院。路上车子越开越快,后来还没到医院,她就痛得晕了过去……

  戴琪住院,清月当陪护

  清月回家的时间被彻底推迟。在出殡这个庄严重大的日子之后,戴琪倒霉的腰把清月又滞留在病榻跟前。戴琪在医院里躺下的第一天,儿女媳妇还在病房里笑语喧哗,孙子外孙还在病床上下爬来钻去。三天一过,医院里就难见到他们的踪影。夜间照料戴琪的重担,就落到清月一人身上。

  三天的昼夜守灵,把向来咄咄逼人的傅洋,变成一个虚弱的影子,眩晕和感冒把他阻挡在家里。儿女们用钱为清月在医院造了一个新窝。说“窝”实在不过分,一把看上去还挺逍遥自在的帆布折叠躺椅,是从医院物管处租来的,晚上挨着病床打开,清月就可以睡觉了。儿女们轮流每天派一人前来探视一下,问的话每天千篇一律。比如,给清月和母亲订的双人伙食是否合口?主管医生今天查房又说了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一副急巴巴赶着去上班的样子。

  户外,太阳把柏油路烤得绵软无力,车轮都粘上了黑糊糊的柏油。站在医院的十来层高楼上,清月望见一条马槽似的老街。这条街虽然破败得像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但还是引得清月更仔细地观察它。由于清月的看护技术娴熟,病床上的戴琪没遭多少罪,连一个像样的褥疮也没生。待到快一个月戴琪即将出院时,戴琪忽然觉得有一件隐私非吐不快。她把声音降低了对着清月,“我说件事给你听,你听完就当没听,而我呢,说完心就真正死了,我死也瞑目了。”那天清月听得安安静静,听得她原来那扇紧闭的心扉也慢慢松动了。

下一篇4  
收藏 打印 推荐    
 
友情链接
 
现代快报版权所有 版权声明  | 投稿信箱 | 联系方式 | 网管信箱 | 广告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