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凤凰卫视不乏美女也不乏才女,但当美丽与才华集于一身,脱颖而出就很自然。《美女私房菜》,沈星的看家节目,在她看来正是“工作与兴趣相结合的极致”。书中细述了沈星从珠海到北京,继而受邀加入凤凰的电视流浪之旅,以及凤凰台老板刘长乐、陈鲁豫、窦文涛等同事的趣闻逸事。
[上期回顾]
每次看到文涛,我都仔细观察,这么多年来,他真的一点儿变化没有,当然,我主要说的是外在,内在就算翻天覆地,除去他自己,旁人也是不知的。而文道,我发现,他除了拥有知识之外,的确还有其他很吸引女人的特质。例如:温和,责任,友善,有趣,有礼。
爷爷“抢”得美人归
我从小就称呼外婆为奶奶。
直到后来,我去外地读书,有一次和同学讲起我的奶奶时,他们纠正我,爸爸的妈妈才叫奶奶,而妈妈的妈妈应该叫外婆或姥姥。在我,似乎有点儿不可置信,从小到大,大人们就让我这样叫,居然会是错的?于是我去问妈妈。
妈妈说,按理是应该叫外婆的,不过,由于我的奶奶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其他的都是儿子,所以在我的数十个表弟表妹之中,如果只有我和我姐叫外婆,会显得生分,所以就都叫奶奶了。
我奶奶和我妈妈一点都不像,性格不像,长得也不像。我奶奶是个美人。当然,我妈妈长得也挺好看的,不过我还是喜欢我奶奶那个范儿,我妈妈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家常了,秀气。我奶奶,那叫洋气。就是用挑剔的眼光去看,我奶奶依然是个很经得起端详的老太太。立体的脸部线条,颌骨轮廓分明,挺直的鼻子,白皙,大大的棕色眼睛,银白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抿得优雅又服帖,个子不高,但瘦得精致。
“奶奶和您可太不一样了。”我跟妈妈说。
“是不一样。”妈妈说,“都是给惯出来的。”
“惯出来的?谁给惯的啊?”我很好奇。
“你爷爷啊,”妈妈说,“后来,你爷爷不在了,你奶奶就自己惯自己呗。”
我爷爷?我更好奇了,因为平时甚少在家里听到大人们说起这些。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了关于奶奶和爷爷的故事。
一朝提起,往事如烟。
奶奶的家乡在四川奉节,住的那个村子叫桂花井,因为村头有口井,井边有棵老桂花树而得名。小村日子过得安详和谐,柴米丰裕。村里的人家都在井边的青石板上洗洗涮涮,桂花树下也总是笑语款款,和着哗哗的水声。
奶奶那年虚岁十七,家里姐妹仨,姐姐们已嫁人,奶奶是老幺,生得明眸皓齿,穿布衣绣鞋,长长油亮的辫子,乌黑的刘海,盈盈一笑,衔一口珍珠牙,楚楚动人。一日午后,奶奶在井边洗菜,嘈嘈杂杂的人声马声远远传来,有部队经过。黑压压的一片人转眼到村口,午后日头很猛,驱散了雾气但还是潮湿闷热,徒步的士兵泥路山路的走得辛苦,也有停下来讨口水喝的。这些自有热心的婶婶应付,奶奶自顾自地洗菜,动作麻利。
有马蹄声嘚嘚路过身边,又倒着折回来,影子遮住了奶奶,奶奶抬头,骑在马上的长官面庞棱角分明,眼神温和,堂堂一表人才,那是爷爷。爷爷勒住马,定定地看住奶奶,奶奶仰起脸,面色粉酡,一双眼睛深潭似的,阳光下晶莹透彻。爷爷转头,策马而去。
天空清朗辽阔,日头西归。乡亲们各回各家。奶奶家开药铺,是青竹白兰,窗明几净的小户人家,奶奶的爹谙通《四书》,每日粗茶淡饭,日子过得自在逍遥。次日,有媒人登门拜访,放下聘礼,是爷爷要娶奶奶过门。奶奶的爹婉言谢绝。这隔世小镇,找一本分手艺人家就是最好,家里常来常往,门户走熟的有个照应。
隔日,媒人再来,这回讲得清楚,带来生辰八字……爷爷年长奶奶十岁有余,山东济宁嘉祥县陆家村生人。母亲早逝,父再娶,不久病逝,后母赶他出门,十余岁就参军,其中一路艰辛不必多言,时至今日官拜正团职,尚未婚娶云云……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用。再拒,奶奶的爹态度坚决。是日,爷爷亲自上门,戎装马靴,威武高大,进门后,摘下乌亮手枪轻轻摆在桌上。许是不许?如此情形,奶奶的爹娘老泪纵横,不知所以。奶奶在铺前按方称药,药香满庭,蓝布白花衫系头绳,娉娉袅袅,似画中人。片刻,爷爷告辞,部队在此地不久留,搁下话,隔日再来便择日出发。爷爷气势逼人,不由分说。
当夜,奶奶端坐一夜,挑灯闭门,冷月玄窗。清晨,奶奶梳洗停当,找来媒人,笃定从容慢慢说,须得明媒正娶办嫁礼,父亲在家打理药铺,母亲则要一起随军行,聘金数目等等条件一一列出。媒人转达,爷爷聚神静听,沉吟片刻,爽快答应。
奶奶一句经典,语惊四座
记得还是我高中的时候,学校元旦演出。文学社和广播站要联合排一出话剧——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话剧里,我也扮演了一个角色,一个非常之重要的角色,重要程度仅次于那个小女孩,甚至把全剧引向高潮和结尾,那就是——小女孩的奶奶。
最后一幕。黑暗的舞台,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擦着了最后一根火柴,微弱的橘黄光晕映亮了她苍白的小脸,她的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神色,因为,这一次她看见了最疼爱她的奶奶。这时奶奶上场,灯光渐渐变得温暖而明亮。奶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观众的视线里……
关键词:高大的身影。
为了让台下的观众也能切身体会到小女孩的绝望以及奶奶的出现带来的充满仁慈安宁的感觉,奶奶的角色要凸显高大才能对比出小女孩的弱小无助。这里并不存在拍摄角度和技巧的问题,舞台形象要显得光辉高大就等于演员的身形必须高大。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大家互相对望,所有在场的女生包括绝大部分男生在内,个子最高的那个人就是作为编剧,一直在喋喋不休发表各种修改意见的我。虽然我极不情愿但一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所有的大道理已被我游说别人演出时讲过。
摆在面前的问题来了,首先,确定造型,我要演的这位奶奶的服装是什么样子的呢?咦?我突然福至心灵,我们家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奶奶嘛,外国的奶奶和自家的奶奶不都是奶奶辈的嘛,虽不尽相同,但至少可以互相借鉴吧。可是,奶奶平时都穿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我决定,到奶奶的衣橱里去挖掘一下。
打开奶奶的衣橱,里面的衣服比妈妈和我的总量加起来还要多出许多倍,件件精巧,雅致。浅灰底子上起嫩黄小花的丝衬衣,驼色的开司米薄开衫,往里翻翻,深紫色的棉袄掐着缎子边,再翻,松绿的阔身毛衣外套,黑呢子短大衣……还有无数的帽子和围巾,每一件都很好看,可是每一件都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还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是这些。
奶奶不仅是衣服讲究,平日里的日子过得也仔细非常。在我家连菜帮一同炒的上海青菜,奶奶炒时会剥得只剩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嫩芯子,一大堆青菜炒出来就一点点。一吊子汤用文火慢慢炖,盛到碗里鲜美清澈,透明见底,一点油花儿也没有。
就连青花瓷碟子里的点心也比别处好吃。薄薄的云片糕像纸片似的放进嘴里一含就化,只留下桂花糖的芬芳。同样的柴米油盐一日三餐,人家吃得烟火灶气的,我奶奶却去芜存精,从不因陋就简。
奶奶70岁的时候上街还只穿高跟鞋。一头银发,有点儿自来卷,现在头发有些稀疏了,但洗头也要去理发店,不愿在家洗。经常是进了理发店就问:“会不会吹头?”
有一次我和妈妈想去海南,奶奶听说没打算带上她,以不吃饭表示抗议。我们向她解释,去海南要坐飞机,怕她经不起折腾,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坐海轮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
奶奶要去,她的小保姆也得去,要想让奶奶高兴,我的小外甥也得去——奶奶喜欢跟小外甥在一起玩儿。小外甥的奶奶也得去,小外甥的奶奶就是我的一个舅妈,这个舅妈去了那个舅妈也得去……结果海南之行就发展到九个人,一个旅行团,又是小孩的童车,又是老人的轮椅,热闹极了。
在这之前,这个九人旅行团还一起去过香港。我还记得在香港的维多利亚海边,奶奶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她当时看着灯火璀璨的夜色说:“我可比邓小平幸运啊,他想来都没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