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核心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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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抵抗来为南京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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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4 月 12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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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抵抗!1937南京真相
陆川:希望通过快报告诉全国观众,南京是一座伟大的生命之城
  从2006年立项到今年年初杀青,历时3年多的《南京!南京!》进入公映倒计时。电视、电台、报刊、网络,这个星期,陆川每天都在被境内外媒体追逐。“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和你好好聊聊。”预定的采访时间不断推迟,电话那头,疲惫不堪的陆川答应快报记者,“南京是这部电影的主场,我有很多话要说。”4月9日中午,陆川在推掉和延迟一批采访之后,给记者打来了电话。“我希望通过现代快报,向南京的父老乡亲,向全国的观众传达这么个观点:南京是一座抵抗之城。”陆川表示,1937年的南京绝不是屈辱之城,南京一直在抵抗。

  取名《南京!南京!》是想让全世界都认识南京

  星期柒新闻周刊:先说说南京,你在南京上过学?

  陆川:我在南京上了4年军校,对南京特别有感情。我差点就留在南京,军校毕业后,老师希望我留校任教,留下来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南京的女婿了。你知道可可西里这个地方,在我们拍片前,世界上没有多少人知道,现在连联合国秘书长都知道这个地方,他看了这部电影之后还给了我一个奖。所以在给这部电影取名字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叫《南京!南京!》,一定要把南京响亮地喊出来。

  星期柒新闻周刊:把“南京”叠在一起读,确实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感情。

  陆川:是,这里面蕴含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强烈的情感,因为我在这里“长大成人”。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在南京读了4年书,在你看来,南京是个什么样的城市?

  陆川:南京是一个忧伤的城市。南京的气场很特别,当你和它交流的时候,你会感觉,在它的内心,在它骨髓里面有一股浓浓的忧伤。它的天气是阴霾的,雾气沉沉。它不像北京、上海那样快乐、跳跃,它是一个忧伤的城市。

  南京是一座抵抗之城

  星期柒新闻周刊:我没看过这部电影,从媒体上得到的信息看,我觉得你是在为南京正名。之前,很多国人,以为你描写的那段时间的南京,是一座屈辱之城、失败之城,而你似乎把南京描述成了一座抵抗之城。

  陆川:我希望通过你的文字,向南京的父老乡亲,向全国的观众传达这么个观点:南京是一座抵抗之城,是一座悲壮的生命之城,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是一座光荣的城市。

  这段历史,记载的不是一种屈辱,它记载的是那种不可被人熄灭的生命火光。即便是在这座最黑暗的死亡的城市里面,这种相互救助的人性之光都未曾熄灭过。所以我希望通过你的笔告诉南京的同胞们,我在重写这段历史。这部电影的四分之三写的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历史。全部是抵抗的历史。我们是拍到了屠杀,但我们的历史不是屠杀的历史,是抵抗的历史。我们一直在抵抗,从南京保卫战到破城,到巷战,到难民营里的妇女用自己的身体救助自己的同胞,到最后范伟演的唐先生留下来救助中国军人,我们所有中国人的故事,都是抵抗的故事,是人性的抵抗的故事。

  星期柒新闻周刊:之前,你在采访中说,这部电影中有一种很强大的东西,正是这个东西支撑我们的民族走到了今天。

  陆川:对。我去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看到有30万同胞遇难,在报道中看到拉贝救助中国人。我们能看到的就是这两件事。这对于付出了30万个生命代价的我们民族来说,公平吗?公正吗?我真的特别想问一问我们的史学家,这是我们的历史吗?其实这不公正啊,当时我们南京城进行了多么惨烈的抵抗。南京大屠杀不就是日本人的报复吗?正是因为南京抵抗得太强烈了,日本人才屠城才报复啊。为什么要把这段抵抗抹杀掉呢?为什么把南京单纯地描述成一个耻辱的城市呢?我觉得这对这个城市是一个诬蔑。我在这儿生活过,战斗过。我和我的兄弟们曾经跳进长江里面保护过这个城市。1991年洪灾,我和我的同学们曾经手拉着手跳进管涌里面保护过它。我们生活在这个城市,我们知道这个城市传承下来的精神不是它(屈辱)。所以,虽然在这部电影里直面了屠杀,但是我更多传达的是一种生生不息的抗争。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的这种认识来源于真实的史料吗?

  陆川:所有的认识都来源于真实的资料。这些资料并不隐秘,不难找到。你随便到网上去查一查,你拿“南京保卫战”这5个字到百度、谷歌上去搜,无数的可歌可泣的事迹会映入你的眼帘。你再去找一找参加过南京大屠杀的一些日本兵的日记,有的已经在中国刊印了,你去看一看他们是怎么写的。你会发现我电影中的所有故事,都来源于历史记载。包括那个妓女的故事也记载在魏特琳的日记里面。巷战的场面记载在日本兵的日记里面。陈瑞芳女士(当时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会监)在她的日记里面,记载了我们的一位妇女怎么换了6件衣服去救助自己的同胞的。这些铁一般的事实构成了这部电影的主要内容,我们没有去编造,我们表现的就是这种事实。

  星期柒新闻周刊:如果电影刚刚杀青,如果让你用最简单的几句话来描述这部电影,你会怎么说?

  陆川:这是一部在一座生死之城上演的人性的抵抗史。

  拉贝们拯救不了南京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是在拍完《可可西里》以后决定拍这部片子的?

  陆川:对。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当时没有想过拍一部贺岁片之类的轻松的商业片,因为《可可西里》拍得也很累?

  陆川:我还是想拍一些自己关注,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东西。决定拍这部片子也有一些机缘巧合,其间也有一些其他项目在面前浮现过,也诱惑过我。但是最终自己还是走到了“南京”这条路上来。我觉得做这个决定还是跟自己的情感、自己内心的愿望有关系。

  星期柒新闻周刊:当初电影《拉贝日记》的剧本是交到你手上的?

  陆川:对。当时有几个美国人拿着一个《拉贝日记》的故事来给我。我当时接了。接完之后就开始看资料,再看剧本就觉得不太满意。当时,不是现在德国的这套班子,是美国人的一个团队。当时他们从深圳过来找我。但是在以后的合作中间,双方的创作分歧比较大。当时已经签了意向合作书。已经到了给我打预付款的阶段了,但我最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我没办法说服他们。

  星期柒新闻周刊:据说《拉贝日记》剧本改动得很大?

  陆川:我开始和他们做“拉贝”的那段时间,我甚至都会相信中国是不抵抗的,这样我们就会踏踏实实地拍一部关于救世主的电影。但是看了资料,你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怎么没有抵抗啊?我们都抵抗成这样了,怎么历史上都没有记上一笔啊?如果你只是把这个事件表现成中国人被杀,然后被拯救,中国人成了一堆炮灰,我觉得这么表现对中国人是一种侮辱。我觉得不可以这么表现这段历史,后来我就向他们(美国人)提议,影片关于中国人的部分要重写。可以写拉贝救中国人,这是事实,但是说中国人就是被拉贝救了,很难成立。拉贝和辛德勒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没有辛德勒的话,今天以色列的人口都会有变化,而且辛德勒是德国人。如果出现了一个日本人救助当时的中国人,那就和辛德勒比较相似,和辛德勒的意义也比较接近,但拉贝是个德国人,是个第三方。而且他们(拉贝们)遭受的苦难,遭受的惊吓,还是由他们的环境的变化带来的感受。如果你去看《拉贝日记》,你会注意到,过年过节,他们还点蜡烛,都有烤鸡吃,魏特琳的日记也写道,他们的厨房里面还有鸡蛋被日本人去偷。所以说,他们遭受的灾难即使再深重,与每天对着枪口的我们同胞的感受是两码事啊。而且,第二年2月份,拉贝不是也走了吗?

  那么是什么使南京城里的中国人顽强地活了下来呢?那肯定不能简单地归功于拉贝啊。我们这个民族是灾难深重的民族,经历坎坷的民族,我们遇到过这么多坎,有哪一次是由第三方真正意义上把我们从苦难中带出来的?基于这种想法,我认为中国人的部分是必须重写的。我们即便败了,也是败得很悲壮的。淞沪会战,我们“扔进去”70余万人,死伤25万余人。我们是打得不太好,但我们是打了呀。

  中国人从来没有不抵抗过。这是我当时和他们最大的分歧。而他们的态度也很激烈,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们要抵抗了,这个故事就变了。而我作为一个中国导演,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星期柒新闻周刊:而且,你对历史的真实,哪怕是细节都很较真,早先的剧本里,刘烨扮演的角色是逃出城的,最后你基于真实的考虑,还是让他牺牲掉了。

  陆川:也许我以后拍片,会拿素材为电影说事,但是这次电影只能够为历史说事。历史不能在这样一部电影里成为一种佐料,为某个演员“歌功颂德”,成为某段爱情的“背景”。我们主创和演员都形成了统一的共识,这次我们一定要尊重历史,拍出一部让人尊重的严肃的电影。

  一个孩子逃过了屠杀

  星期柒新闻周刊:我看见秦岚在她的博客中写道,演员们在拍摄中都称呼这部电影为伟大的《南京!南京!》,应该是为了互相鼓劲吧?

  陆川:他们有时候会这么说,因为拍着拍着,特别是看到样片,大家会很振奋。

  星期柒新闻周刊:电影是从城破开始的。“城破了,……”这种叙述的感觉,有点古希腊悲剧的感觉。其实城破之前的南京保卫战也是一段悲壮的历史。

  陆川:原先我们也是要拍的,想拍,但是确实没有钱。以后有机会,我会专门拍这一段。在之前剧本里,关于南京保卫战,我写了很长的篇幅,但是如果拍的话,需要更大的规模,需要动用更多的人力。说到底,我们这次的投入只有7000万出头,我们已经用到了尽头。

  星期柒新闻周刊:送审经历了3年时间,有一些波折,中间有没有想过放弃?

  陆川:其实送审没有3年,我们实际拍摄8个半月,我们筹备了1年多,主要是立项、剧本送审的时间比较长。

  星期柒新闻周刊:影片主要角色有一个中国士兵、一个有教会背景的女教师,一个有点小资的家庭,选择这些角色出于什么考虑?

  陆川:普通中国人的形象必须在电影中呈现出来。我不太想去拍唐生智啊之类的将军,不想拍大人物。南京大屠杀是一部普通中国人的血泪史,也是一部普通中国人的抵抗史。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把你的人物推到了绝境,让他们生死抉择,“范伟”没有随拉贝去上海,留在了南京;“高圆圆”从上帝那儿回到了人间,怎么解释这种有点理想化的选泽?

  陆川:在生死面前,人有许多种选择。在城破的那一段,我拍了很多人选择了举手投降然后被杀戮,然后更大的篇幅,我拍了还有一批中国人选择了不屈服,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向侵略者表达自己的不屈服。这种选择虽是个体,但是又有极强的象征意义。而这种抵抗确实震慑了侵略者。

  □快报记者 倪宁宁

  星期柒新闻周刊:电影中谁最后活下来了?

  陆川: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活了下来。他的生命被一个个中国人传递着活了下来。这个角色我今天不透露。他应该是一个希望的象征。

  星期柒新闻周刊:听你这么说,他有可能是个孩子。

  陆川:是。是一个小战士。

  说日本兵是魔鬼是在为他们开脱罪责

  星期柒新闻周刊:为什么要设计日本军官的那条线?

  陆川:这部片子首先给中国人看,然后也要给日本人看。我们以前的历史研究有一个可怕的结论,就是日本兵是魔鬼,是因为仇恨来欺压、侵略我们的。在法庭上,一个精神病患者犯罪是可能不被追究的。坦率地说,如果我们称日本兵是魔鬼,我们是在为他们开脱罪责。我的想法可能有点新鲜。在我看来,所有在战场上的日本兵都是普通的日本人。这是这个事件中最可怕的一点。在前面,一群年轻的日本兵唱着歌跳着舞,我们女人的尸体从他们背后成车地拉过去。这个就是战争的现状。我要开一条日本人的线,非常真实的日本人的线,让我们的观众看一看当年的日本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是普通的人,但是这些普通的人却干出了可怕的魔鬼般的事情。战争使人做出非人的事情来。

  我看过那些日本兵的日记,他们在12月13日进城以后写的日记,他们的文字显示他们很正常,思维清晰,很有条理,没有病句。他们是在很冷静的情况下,进行了这次屠杀。

  75岁南京演员的姐姐曾被日军侵害

  星期柒新闻周刊:电影开拍前,你和南京大屠杀实际的幸存者有实际的接触吗?

  陆川:有。我没有和夏淑琴老师当面聊过,但是看过对她的一个专访和关于她的文字资料。在拍摄时,我们用了十几个南京演员。有一个演员的姐姐在很小的时候是被日军侵害过的。她姐姐80多岁了。她75岁。

  星期柒新闻周刊:她对这段经历有记忆吗?

  陆川:太有记忆了。她每次哭起来,我们都特别担心,她年纪大,害怕伤她的身体。

  星期柒新闻周刊:主要角色里好像没有南京演员?

  陆川:当初,我们也希望用一些南京演员来演,说南京话,但是没有找到适合我们角色的南京演员。很惋惜。让这些演员去学南京话很难,我在南京上过四年学,觉得学会南京话不容易。所以就没设计说南京话的人物。

  战争是人世间最丑恶的东西

  星期柒新闻周刊:拍过这部片子之后,你对战争有什么认识?

  陆川:我以前挺喜欢战争的,至少喜欢看战争片。但是这部片子拍完之后,我认为战争是人世间最丑恶的东西。当然,当侵略发生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回到部队,拿起武器去尽自己应尽的职责。

  星期柒新闻周刊:说说爱吧,你说过怕这部片子,让你始终感觉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涌动。

  陆川:这部片子和以前不一样,拍《可可西里》是一种决绝,拍《寻枪》是一种肆意汪洋的率性;但拍《南京!南京!》,我心里面时时刻刻充满的都是爱。我能感受到一种温柔的东西。在拍片现场,我常常会被那种真实的情景所感动,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星期柒新闻周刊:电影在哪儿拍的?为什么没在南京拍?

  陆川:在长春和天津。我也想在南京拍,在这里会得到更多的资源。但是我开拍的时候,南京已经翻旧如新,城墙周围已经高楼林立,已经不可能拍大镜头,拍不出南京城那种空旷、萧瑟的感觉。而北方在感觉上要比南方荒凉些,我特地找了个特别荒凉的地方把南京城复原了。我们圈了有500亩的地,但实际上搭出来是800亩。

  星期柒新闻周刊:现在拆了吗?

  陆川:没有,还保留在长春。

  没想到会与张艺谋撞车

  星期柒新闻周刊:说说你的团队。

  陆川:看片尾字幕太吓人了,前后有400多人在剧组工作过。我的团队里大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特别出色。我的摄影师曹郁,从《可可西里》就跟着我,可以说是一位顶级的摄影师;刘烨非常敬业,很多看过片子的记者认为,这部片子是刘烨从影以来,做出的最杰出的表现;高圆圆给人的感觉是脱胎换骨。姚迪不容易,吃了很多苦,她演的角色被抓进慰安所,那挨的打是真打,非常敬业。

  星期柒新闻周刊: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范伟,一些人认为范伟作为一个喜剧演员与整个片子的格调会不协调。

  陆川:其实范伟有两面。一面是他的喜剧天赋;另一面,他本人是一个特有中国特色的男人,顾家,对孩子老婆特别好;敬业,为了生计东奔西跑。他的这一面很适合片子的需要。

  星期柒新闻周刊:片子中妓女的那一段和张艺谋准备拍的《金陵十三钗》撞车了?

  陆川:我也是刚知道这事,没想到。这事是历史上有的,在魏特琳的日记里有记载。魏特琳的日记挺“第三方”,她就说,日本人到难民营来找妓女,然后有十几个中国妓女自己站了出来,然后她就加了一句“我就让她们走了”。我看到这段记载的时候心里特别有感触,这不是一件可以轻描淡写的事情,这对于那些风尘女子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自己走出来。

  星期柒新闻周刊:这个举动其实非常牛。虽然她们是风尘女子,但是她们让我想到《泰坦尼克号》中,那些体现出的临危不惧的绅士风度。其实,这种可贵的品质不单单外国人有。

  陆川:对。我们中国人身上具备的这种品质恰恰被我们自己人给忽略了给抹杀掉了。我们老想到海外去找神去,去造神去。对自己人却特别苛刻,对自己人特别挑剔。

  19日,南京首映,等待主场观众检阅

  星期柒新闻周刊:影片在北京试映,都请了什么人看,反响如何?

  陆川:主要是些媒体的朋友,央视、三联生活周刊、新周刊的朋友们都来了,大家反响都很好。

  星期柒新闻周刊:张艺谋也看了?

  陆川:这我才听说。有记者跟我说他看得很早,一月份就看了。一月份那时候片子还是磁带呢。如果张老师看的是胶片版就好了,胶片版的声音真的很震撼。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们剧组18日来南京,19日做首映礼?

  陆川:是。南京是全国第一个公映的城市,其他地方要到22日才放。南京不一样,南京是《南京!南京!》的主场。我很希望能得到南京人的认可。

  星期柒新闻周刊:届时会邀请大屠杀的幸存者来观看影片吗?

  陆川:一定会,很希望幸存者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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