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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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猎天下》讲述了那个英雄遍地走、豪杰比狗多的南北朝时代,杨忠、杨坚、高欢、侯景、宇文泰、独孤信、李虎等一世枭雄浴血奋战,终结三百年大分裂、大黑暗乱世的英雄史诗。七千契胡铁骑破百万叛军,七千白袍将士攻三十二城,经四十七战不败等恢宏的战场景象在书中一一体现,更有儿女之情令人荡气回肠!
[上期回顾]
杨忠到南方加入了梁军,几年后,杨忠从一个瘦高的少年成长为肩宽体阔的游骑校尉。梁军攻克涡阳,杨忠趁着没有仗打,带着手下五六十士卒在城北校场练兵。就在这时,有斥侯骑兵前来禀告:涡阳城外出现数百魏国骑兵,追逐七八名骑兵护送的追锋车,正向城门奔驰。杨忠带领部下前去防御。
却月阵法
北海王元颢失去往常气势,披挂骑兵短铠,战马口吐白沫,就要支持不住,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他只好不顾一切逃往被梁军占领的涡阳。突然一队骑兵迎面而来,梁军大旗迎风招展,战马交错的时候,元颢发现对方仅有五十多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是魏国北海王元颢,从洛阳投奔梁国,后面有魏兵追杀。”
杨忠立马高处向远处观看,追兵绕出森林,尚在七八百步外,被追战马已经脱力,肯定无法逃脱魏兵追杀,心一横,大声命令:“下马,结阵。”
萧衍手扶垛口,居高临下,拧起白眉俯瞰城外,梁军将领和大臣环绕身后,他手指城外难以置信:“这游骑校尉胆子不小,对面五六倍敌军,竟敢背城迎战,他叫什么名字?”
陈庆之拱手禀报:“此人名叫杨忠,几年前从北方逃亡军中。在涡阳之战中,我率领他的两百骑兵奔袭驼涧,击破魏军元昭前锋。”
萧衍大声吩咐左右:“将步辇移至城头,我要亲自为这名游骑校尉助威。”
陈庆之遥望烟尘滚滚的敌人骑兵,认出杨忠布阵的架势:“杨忠十分胆大,相生相克之法还没有练好,就要与魏军交兵。”
萧衍坐于步辇,仔细看着杨忠布阵:“相生相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阵法?”
陈庆之站立在萧衍侧面,目光不离杨忠布成的阵形,相生相克战法首次临敌作战,五十对三百,人数相差悬殊,不禁为杨忠暗暗担心。陈庆之压制心中紧张,为萧衍详细描述刘裕北伐的经过:“东晋义熙十二年八月,刘裕发兵五路,准备逆黄河西上攻打后秦,便向魏国请求借路。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恐刘裕以借道为名,北上攻魏,拒绝谋臣崔浩提出的‘假之水道,纵裕西入,然后兴兵塞其东归之路’的策略。遣司徒长孙嵩督山东诸军事,率领步骑十万,屯驻黄河北岸,监视晋军动向。
“刘裕借路未成,依然按计划行军,初八,水军进入黄河,刘裕亲自率步兵沿河西上。北岸魏军见此情景,以数千骑兵随刘裕水军西行,袭扰迟滞晋军。刘裕派军至北岸攻击,魏军立即退走,晋军退回黄河,魏军复来。为摆脱魏兵侵扰,刘裕派白直队主丁旿,率七百人和战车百乘,抢渡北岸,距黄河百步布下弧形阵形。每辆战车设七名持仗士卒,两头抱河,形似新月,故称却月阵。布置完毕后,丁旿在阵中竖起一根白毦令旗,通知船上晋军。魏军见数百名晋军登上战车,不解其意,没敢贸然进攻。刘裕再派宁朔将军朱超石,率两千兵士携带大弩百张,上岸接应。每辆战车又增设二十名士卒,在车辕张设盾牌,保护战车。
“魏军见晋军立营已毕,恍然大悟,开始围攻。朱超石先以软弓小箭射向魏军,向其示弱。魏军果然中计,认为晋军众少兵弱,三面而至,魏将长孙嵩率三万骑兵猛攻晋军。朱超石遂令士卒改换大弩猛射,神射手发射集束,大量杀伤魏军。魏军兵源充足,愈战愈多,双方距离缩短,晋军弓弩失去作用。朱超石命将士将所携带的千余根槊,截断为三尺,锤击杀敌,一根断槊便能洞穿三四名魏军。由于弧形狭窄,魏军越向前被杀伤越多,终于抵挡不住,一时奔溃,死者相积,晋军阵斩魏将阿薄干。魏军退还畔城,朱超石和胡籓等率骑兵追击,激战竟日,大破魏军,斩获千计。此战震慑魏军,魏明帝听从谋臣崔浩建议,不再与晋军为敌。”
相生相克
萧衍突然打断陈庆之:“刘裕凭借却月阵,竟能以两千七百步兵破魏军三万骑兵,这种阵法为何昙花一现,此后再无人使用,让人疑惑丛生。”
陈庆之对却月阵有深入研究,坦然回答:“使用却月阵要掌握制水权,凭借河水保障阵形后方和侧翼安全,战船可以对阵中将士增援和救援,如果背靠小河,敌军涉水渡河,对却月阵进行合围,因此只有在长江黄河等大河才能使用。”
萧衍立即明白:“却月阵对地形要求太苛刻了。”
陈庆之继续说出阵法缺陷:“却月阵防守时威力巨大,追击时遭遇强敌,就有被歼灭的危险。故此却月阵难以移动,只能被动挨打,并且兵器的配置细致入微,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这就是却月阵再也无人能用的原因。”
萧衍的两道白眉纠缠一起:“既如此难用,你为何要提到却月阵?”
陈庆之说到关键处,反而越说越慢:“却月阵暗含兵种相生相克之法,只要能练出这种战法,我们即能战胜胡人骑兵。”
萧衍手指城外杨忠的阵形:“这游骑校尉布出的可是相生相克之阵?”
陈庆之点头应是,萧衍追问:“何为相生?何为相克?”
涡阳城下,马佛念率领三小队士卒向三个方向高速飞奔。魏军将领果然中计,分出三支骑兵从队中驰出,绕开敌阵追踪而去。剩余两百多名骑兵聚拢一起,缓慢向前移动,像一块铁板向梁军阵形压来。
陈庆之俯身为萧衍解释:“陛下请看,强弩克制远奔驰的骑兵,两军相接后,我军长槊,将像刀山剑海一般挡住骑兵。敌军骑兵只好下马步战,我军身披重铠步兵的左盾右刀向前,克制手持长槊的步战敌军。退后的长槊兵换成弓箭,乱箭齐发,大量杀伤敌兵。弓箭兵克制骑兵,重铠步兵克制弓兵,骑兵克制重铠步兵,循环往复,就是兵种相克。”
萧衍曾经战阵,立即明白,继续追问:“何为相生?”
陈庆之手指杨忠阵形说:“陛下,现在敌骑在三百步外,我军士卒弃刀枪用弓箭,射杀敌军骑兵,此为枪兵生弓兵。索虏骑兵接近战阵,我军弃弓箭用长槊和刀盾,弓箭兵生长槊兵和刀盾兵。胡骑被克制,必不肯坐以待毙,骑兵下马步战则生步兵,此为兵种相生。”
涡阳城外的梁军布成阵线,前三排士卒半跪躲在半人高的金花狮子盾后,长槊整齐躺在地面指向敌兵,弓箭下垂。后排士卒弓箭虚张,簇头指向天空。杨忠策马入阵,将缰绳交给身边士卒,解下腰间环首刀扔在脚下,低头卸下背后箭囊,左手弯弓,右手紧扣三支长箭,口中大喝:“兄弟们,听我号令,一齐放箭,一箭一个,不许虚发。”
魏国骑兵放缓速度,抵达梁军阵前两百步,领头将领仔细打量这奇怪阵势,按照以往打法,梁国步兵绝不敢硬抗五六倍数量的魏军骑兵,这些梁兵在搞什么玄虚?魏将一声令下,骑兵缓慢压向梁兵。
箭在弦上
马蹄声震天动地而来,梁军士卒知道骑兵厉害,他们首次在平原地带用步兵硬挡铁骑,不禁胆寒。杨忠看出他们紧张,心中计算清楚弓箭射程,向前几步冲到阵前,面向士卒安排战法:“我们弓箭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这是我们射杀敌兵的最好时机,自己数数,射倒几个记在心里,到时候论功行赏,不许抢别人的。”
宋景休大叫:“我簇头上刻着一个王字,别跟我抢。”
敌军骑兵并非弱旅,在两百五十步左右开始奋鞭加速加鞭,速度不断提升。烟尘翻滚,马蹄声震天,敌兵面目狰狞,槊尖在阳光下熠熠闪耀,风驰电掣般压来。
杨忠转过脸来,笑着对元颢说:“大王,手痒了吧?”
元颢伸手向贴身护卫:“把我的弓箭拿来。”
护卫从马背上解下两头尖尖,样式简陋,却比梁军弓身长出半截的大弓递过来,元颢抽出五支弓箭扣在手中,向杨忠说:“来,比比。”
魏国骑兵到达两百步距离,宋景休着急起来:“两百步了。”“一百八十步。”杨忠等魏兵更加接近,大声命令:“搭箭。”梁兵长弓半开,长箭向地,留着发力余地,元颢轻轻一笑,暗笑梁军弓小箭软:“哼,进入我反背弓射程了。”
“一百六十步,满弓。”杨忠眼睛死死地盯住黑压压的敌兵,报出距离。
梁兵五十多张大弓拉圆斜向天空,蓄势待发,敌军骑兵经过一百步距离加速,进入弓箭射程时,速度提至极限,马蹄声就要把大地震裂,梁军阵形就像浪中的小船,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