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读到“雷厉风行”的突出事迹，总是五味杂陈。河北唐山市精简会议，将上半年38个会议精简为一个，节约经费1000万元，7200名干部免除奔波之苦，节省时间25天（3月18日《人民日报》）。读这个新闻，感觉仍然如是。

　　我想，唐山市可以说放了一颗精简会议的卫星。“放卫星”，应该是令人高兴的，我也很想直接地叫一个好，但终于又没能这么爽快。文山会海，我觉得根本来说不是工作作风问题，而是管理体制的问题，故而，以改革工作作风的套路去解决管理体制的问题，铆足了劲放放卫星、创创奇迹是可以的，而要形成常态是不可能的——尽管我很想看到中国能够有消灭了文山会海的城市。

　　文山会海，是一个数量问题，更重要的却不是数量问题，而是会议必要性及会议效果问题。说到会议必要性和会议成效，好像又要搞到说不清。只要开成了的会，没有哪个会说自己是不必要的，没有哪个会说自己是无成效的。标准在谁，在坐在主席台上的人手上，怎么能够不必要，怎么能够不成功呢？唉，唯有叹息。

　　38个会并成一个，节省1000万经费，节省25天时间，节省7200人的精力。不知是否有为了证明精简成果而夸大的成分，例如经费上，开一个会平均要花近30万元，到底是怎么用的啊？不管有没有夸张吧，开会经费总是不缺，这证明财政的钱是多么好用。

　　但我并不以为会议越少就越好。要议事，就少不得会议。唐山所精简的，其实是30多个大会，严格地说，其中有些恐怕不能叫会议，而只能叫会，集中宣布一些事项而已。宣布事项，原本无须开会，行一通文、发布一个文告，都可以达到同样目的。既然如此，我看38个会甚至可以一个不留。

　　把38个会并成一个开，节约之处很多，但事情是不是都布置到堂了呢，那些要宣布的事项是不是都议定成熟了？会不会因为赶着上会而匆忙以就？这可能是一个问题。决定原本是要一个一个做，考虑好一个就宣布一个，既不必事事必开一会，也不必赶“集中发布”的会期，这样就很正常了。

　　但现在，“议决大事开小会，宣布决定开大会，关键决定不开会”的情况，恐怕不在少数。这不是会多人少的问题，而是怎样开会的问题。会多，但不知所为何来，听人念一通文件，打道回府，美其名曰“带回精神”。但重要的事务，又是关门商议；特别紧要的事情，干脆由着长官脑壳拍来拍去，连商议也不用。所以我说，文件和会，都不是简单的多了少了的问题。

　　不需要开会的事情，非要把人集合起来，黑压压坐着，听无聊的讲话；需要开会的事情，却不开会了，怕七嘴八舌，怕人多嘴杂。文件和开会的问题，根本来讲，不在于“作风”，而在于管理体制。体制上不是阻止，而是鼓励，甚至要求有更多不知所谓的文件和开会，怨不得有文山会海、华而不实的“工作作风”。只怪“工作作风”有痼疾，又老为零星的“工作作风”放卫星而激动，有意思吗？

　　（作者系著名杂文家，《长江日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