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巴拉克·奥巴马成功入主白宫,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奥巴马是近年来最具草根魅力的政治领袖,他的魅力来自何处,读完这本奥巴马亲笔撰写的传记,读者也许就有了答案。
[上期回顾]
妈妈告诉我,爸爸要从肯尼亚来看我。然后,爸爸果然来了,我看到了一个又高又黑的黑人,他活泼、开朗,走到哪里都成为活动的中心。外祖父母和妈妈,因为他的到来,而显得和以往有所不同。我的学校还邀请爸爸前来做演讲,我紧张极了,因为在此之前,我向同学撒谎,说我的父亲是一个王子。
大学时代,我希望成为一名社区工作者
1983年,我决心成为一名社区工作者。
关于社区工作者我知道得并不多;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从事这种职业。大学同学问我社区工作者的工作内容是什么的时候,我无法直接回答他们。于是我用另一种方式做了回答,我对他们宣称,这是改变的需要。里根及其政府官员们正进行着肮脏的勾当,所以白宫需要改变。国会里积满了怨气与腐败,所以国会需要改变。还有这个国家的国民性情,人们心中流窜着狂躁的情绪,以自我为中心,所以也需要改变。变革无法从上层开始,而只能从动员最底层的民众开始,我说道。
那就是我即将从事的事业,我将把平民阶层的黑人组织起来。为了改变当前现状而努力。
然后,我的朋友们,其中既有白人,也有黑人,他们会先用心地听取我的意见,最后还是前往邮局寄出了他们的研究生院申请表。
我无法真责备他们的质疑。事隔多年后的现在,我才想清楚,才可以为我的决定找出一定的逻辑,说明成为一名社区工作者其实是那更长的叙述性故事的一部分,从我父亲和他的父亲开始;从我母亲和她的父母亲开始;从我对印尼的回忆,回忆中的乞丐,农民以及迷失在权力中的罗罗开始;穿插着雷和弗兰克、马库斯和雷吉娜的故事;再加上我搬到纽约的故事以及我父亲的去世。我明白,我的选择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只由我自己做出——明白了那就是我为什么应该宣称另外去追求另一种自由,哪怕那种自由有着令人遗憾的形式。
但是这些认识我是后来才总结出来的。那时,即将大学毕业,我还是一味地凭着冲动做事,就像一条大麻哈鱼盲目地朝着它的上游出生地游去一样。
每年的二月是黑人历史月,在这段时间展出的黑白影像资料,大都跟民权运动相关。从孩提时代开始,母亲就已经让我看过了这样的影像资料了。两个短头发的大学生,在几近骚乱的人群中,被人推推搡搡而有些踉跄,但却依旧挺直了背在卖午餐的柜台前买饭。在密西西比的某些落后地区,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廊上,和一户农民谈话,试图使他们相信他们也有选举权,让他们去注册成选民。一个村镇的监狱里关满了孩子,他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唱着自由的歌。
我希望建立一个能够重新定义的更广阔的美国人社区,在这个社区里,黑人、白人以及棕色人种都能够和睦相处,而这个社区就是建立在这种向往之上的——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将会认可我生命的独一无二。
那就是我关于组织的想法,许诺去救赎。
职位的提升让我日渐忘记最初的梦想
所以,在临近毕业的几个月里,我给每个我能想到的民权组织写信,给这个国家里所有主张改革的黑人官员写信,给社区理事会和承租人权力团体写信。虽然没有人回复,但我并不泄气。我决定用一年的时间来做些一般的工作,还清我的学生贷款后,也许还可以剩下一些钱。将来我会需要这些钱的,我告诉自己。而组织者是赚不到钱的;他们的贫穷正是为人正直的证据。
最终,一家为跨国公司服务的咨询公司同意雇用我为一名研究助理。就像藏在敌方阵营里的一名间谍,我每天到达位于曼哈顿中心的办公室,坐在我的电脑前,搜索着全球各地的新闻。这台电脑从路透社的机动机械中筛选信息,过滤出从世界各地传回的宝贵资讯。当我发现我是这个公司里唯一的黑人男子时,我感到的是羞愧,而不是为公司下在我身上的行政赌注而感到莫大的骄傲。那些黑人妇女,她们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她们告诉我,她们有多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掌管这个公司。有时,在午餐后,我会告诉她们我所有美好的组织筹办计划,然后她们会笑着说:“那很好,巴拉克。”但是她们眼里的神情告诉了我,她们正在暗自失望。只有大厅的黑人警卫,暴脾气的艾克,愿意直接站出来告诉我,我正在犯错。
“组织?那是一些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你想做那样的事情呢?”
我试着解释我的政治观点,对他说明动员穷人、回归社区的重要性。但是艾克只是摇摇头。“巴拉克先生,”他说道,“我想对你提一些建议,希望你不会介意。现在你不一定会采纳。但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对你说,忘掉这些有关组织的事情吧,做一些能让你赚钱的事。不是要你贪婪,你明白的,而是足够的钱。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能够看见你的潜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说会道——嘿,你可以成为电视台的讲解员中的一分子,或者销售员……我有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侄子,就从中赚大钱。看,那就是我们需要的。不再有人流连在歌舞升平的地方。你无法帮助那些绝不会成功的人,而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努力。那些将会成功的人,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达到成功的目的。你今年多大呢?”
“二十二。”“看看。不要浪费你的青春,巴拉克先生。某天清晨醒来,你会发现自己成为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头子,你所有的感觉不过是厌倦,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夸耀。”
那时,我并没有太在意艾克的话;我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太像是我的外祖父母说的了。然而,几个月过去了,我感到,成为一名组织者的想法正从我的脑海里偷偷溜走。公司把我提升为财经记者。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秘书,并且银行里有存款。有时,采访完日本的金融家或者德国的证券交易商后,我会在电梯门上观察我的镜像——看着我自己穿着套装,打着领带,手里提着一只公文包——一刹那间,我想象着自己是产业界的一个巨头,可以大声地下命令,决定事情的最终结果。然后我想起了,我曾经对自己说过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的话,对自己意志的不坚定感到痛苦的内疚。
陌生的姐姐告诉我,我们的弟弟死了
接着有一天,当我坐在电脑前写作一篇有关利率变动的文章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奥玛打来了电话。我从没见过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只是断断续续地通信。我知道,她已经离开了肯尼亚,前往德国学习了。
现在,突然间,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温柔而忧郁,稍带着一种殖民地的口音。有好一会儿,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只能听到声音,一种似乎一直在那里的声音,只是错位而不是被遗忘了的声音。她说,她将要来美国,和几个朋友一起来旅行。她能来纽约见我吗?“当然可以,”我说道,“你可以和我呆在一起;我都等不及了。”接着,她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再后来电话里安静得只剩下信号音跟我们的呼吸声。“好了,”她说道,“我不能讲太久的电话,电话费太贵了。这是航班信息。”
在接下来的几个礼拜里,我都在为她的到来忙得团团转,更换沙发床的新床单,添置新的盘子和毛巾,擦洗浴盆。但是在她预定到达的两天前,奥玛又给我打了电话。这次她的声音低沉,几近沙哑了。“我最终还是不能来了,”她说道,“我们的弟弟,大卫……他死了。因为一场摩托车事故。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她开始哭泣,“噢,巴拉克。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呢?”我尽力地安慰她。我问她,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吗?我对她说:我们还有其他见面的机会的。最终,她的声音平静下来了;她得去订返回肯尼亚的机票,她说道。“好了,那么,巴拉克。再见了,再见。”
在她挂断电话后,我告诉我的秘书那天我不在办公室,之后,我离开了。好几个小时,我心神不定地走在曼哈顿的街道上,奥玛的声音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隔着一片大陆,一个女孩在哭泣。在一条黑暗的肮脏路上,一个男孩刹车失控,摔倒在坚硬的土地上,车轮逐渐停止转动。这些人是谁,我问着自己,这些陌生人和我血脉相连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个女孩不再悲伤呢?这个男孩有什么没有说出口的疯狂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