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奥巴马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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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巴拉克·奥巴马成功入主白宫,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奥巴马是近年来最具草根魅力的政治领袖,他的魅力来自何处,读完这本奥巴马亲笔撰写的传记,读者也许就有了答案。
[上期回顾]
在我们住在印尼的那段时期,继父罗罗在公司的职位不断往上高升,我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但是他和母亲的隔阂却越来越深。母亲则尽她最大的能力给我美国式的教育,也许,她已经预料到了,总有一天,她和罗罗的婚姻会走到尽头。
母亲带着我和玛雅回美国
我用了一会儿时间才在人群中认出他们。在滑门刚打开的时候,我只能看到斜靠在栏杆外那一张张模糊的、微笑的、焦急的脸庞。最终,在人群后面,我看到了一位个子高高的、银白头发的男人,还有一位站在他旁边几乎看不见、矮矮的、严肃的妇人。他们开始向我这边挥手,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向他们招手,他们就消失在模糊的玻璃后面了。
我低下头看看我手里拿着的木制面具。这是一位印尼飞机副驾驶员送我的礼物,他是我母亲的一位朋友,母亲、罗罗还有我刚出生的妹妹玛雅站在门口的时候,是他把我领走了。我闭上眼睛,把面具放到了脸上。这个面具有一股像坚果又像肉桂一样的味道,我感觉仿佛又漂洋过海,穿越云端,到了蓝紫色的地平线,回到了我原来的地方……
有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面具掉落在身旁,随之掉落的还有我的白日梦,然后我又看见外祖父母站在那里,着急地向我挥着手。这次我也向他们挥手;然后,不假思索地,我把面具又戴回了脸上,摇晃着头跳了一小段古怪的舞步。我的外祖父母指着我笑着,又再挥了挥手,这时海关人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美国人。我点头,递给他们我的护照。
“走吧。”他说。
滑门在我身后关上了。图给了我一个拥抱,把一串糖果和口香糖挂在我的脖子上。外祖父拥着我的肩,还说那个面具绝对是一大进步。他们带我走向他们新买的那辆车,然后外祖父教我怎样开关空调。我们沿着高速公路行驶,路过快餐店、经济型汽车旅馆以及张灯结彩的二手车市场。我跟他们讲这趟旅行的故事,还有雅加达的每一个人。外祖父告诉我,为了欢迎我的归来,他们准备了欢迎晚餐。图则建议,得为我上学添置一些新衣服。
然而,突然间,谈话停止了。我意识到我将要和陌生人一起生活。
外祖父为我争取到了入学名额
母亲刚开始告诉我这些新的安排的时候,听起来似乎并不坏。是时候让我入读美国学校了,她曾这么说过的;我已经读完了所有函授课程。她说,她和玛雅会很快到夏威夷来和我会合——顶多一年——她会尽量在圣诞节的时候过来。她让我回想以前和外祖父还有图度过的美好时光,以前的夏天——冰淇淋、漫画、在海滩的那些日子。“你就不用在早晨四点钟就起床了。”她说。这是最让我感兴趣的一点。
只是现在,我开始去适应这种不知多久的停留,听着外祖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他们的安排,我才意识到他们两个已经改变了那么多。我和母亲离开后,他们把位于大学旁边的那座宽敞的大房子卖掉了,现在在庇利天尼街的一座大厦里租了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外祖父不再从事家具生意,转行做人寿保险经纪人,但是由于他自己都不相信人们需要他卖的东西,而且他对拒绝非常敏感,因此这份工作并不顺利。每一个星期天晚上,我都会看他越来越急躁的样子,他拿起公文包,在椅子前放个电视机托盘,哪怕多么细微的动静都能干扰到他,最后他会把我们都赶出客厅,然后打电话给潜在客户安排拜访行程。有时,我蹑着脚走进厨房去拿杯苏打水,会听见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当电话另一端的人告诉他为什么星期四不太好,星期二也不太方便时,他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挂断电话,发出沉重的叹息声,他的手摸索着膝盖上的文件,就像一个负债累累的打牌赌鬼。
随着夏天接近尾声,要开学了,我开始越来越躁动不安。我主要是想找到许多同龄的小伙伴;但是对我的外祖父母来说,我能够就读普纳后私立学校,是个意义重大的起点,他们尽可能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这标志着家族地位的上升。普纳后私立学校由传教士于1841年创办,已经发展成为一所享有盛名的预科学校,一个培养岛上精英的摇篮。如此高不可攀的声望还曾经让母亲犹豫是否把我送回美国:因为外祖父母告诉她,让我入学将会非常不容易;等候的名单很长,只是在外祖父上司(他是那个学校的校友)的帮助下,我才得以被纳入考虑范围。
在过去的夏天里,我已经被普纳后学校管理入学工作的人员面试过很多次了。她看上去是一个精干并办事有效率的人。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脚才只能勉强够到地板,竟然盘问我设定了什么样的职业目标。
我的入学通知来了,是一袋厚厚的资料,图一直把通知书留到星期六的下午才郑重地翻阅。那封信上写着“欢迎加入普纳后之家”。
我发现自己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
于是,在入学的第一天,外祖父满怀极大的兴奋陪我去了学校。他坚持我们要提前一些到。到达之时五年级和六年级学生所在的霍尔楼甚至还没开门。不过有些孩子已经到了,相互之间忙着谈论夏天的新闻。我们坐在一个瘦弱的中国孩子旁边,那个孩子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牙齿固定器。
“你好,”外祖父对那个男孩说,“这是巴里。我是巴里的外祖父。你也可以叫我外祖父。”他和那个男孩握了握手,男孩的名字叫做弗雷德里克。“巴里是新生。”
“我也是。”弗雷德里克说,然后他们两个开始愉快地聊了起来。我尴尬地坐着,直到最后,门开了,我们走上台阶进入教室。在门口,外祖父拍了拍我们俩的背。
“不要学我当年的样子。”他微笑着说。
“你外祖父真有意思。”当我们看着外祖父向我们的指导老师赫福迪小姐介绍自己的时候,弗雷德里克说。
“是啊,他的确很有意思。”
我们两个和其他四个孩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然后赫福迪小姐开始点名了,她的灰白色头发很短,但是个精神奕奕的中年妇女。她念到我的全名时,我听到教室里响起了窃笑。弗雷德里克朝我靠过来。
“我以为你叫巴里。”
“你愿意让我们叫你巴里吗?”赫福迪小姐问道。“巴拉克是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呀。你的外祖父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肯尼亚人。你知道吗,我过去住在肯尼亚,教同你一般大小的孩子念书。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国家啊。你知道你的父亲来自哪个部落吗?”
她的问题引起了更多的笑声,好一会儿,我一言不发。最后我说出“卢奥”的时候,坐在我后面的一个沙褐色头发的男孩大声地重复着那个词,他的声音就像猴子一样。孩子们都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直到赫福迪小姐大声训斥他们之后,教室里才平静下来,我们才得以继续安静地点名。
我迷迷糊糊地度过了剩下的一天。一个红头发的女孩想要摸摸我的头发,遭到拒绝后,她似乎有些受伤。还有一个脸庞红润的男孩问我,我的父亲是不是吃人。我回到了家,外祖父正在准备晚餐。
“过得怎么样?赫福迪小姐曾经在肯尼亚住过,真是太好了!我打赌,这让你的第一天过得轻松多了。”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尽管我越来越没有归属感,教室里其他的孩子却很快就不再对我感到新奇了。外祖父和我一起挑选的衣服太土气了;我在雅加达穿得好好的印尼凉鞋在这里看起来是那么寒酸。我的大部分同学从幼儿园开始就彼此认识了;他们住在同一个住宅区,住在带游泳池的高档房子里;他们的父亲在同一个少年棒球联赛运动队中任教,他们的母亲赞助饼干销售。没有人踢足球、打羽毛球或者下象棋,而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一个橄榄球丢出去,也不知道如何在滑板上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