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37岁，江宁区

　　父亲年轻时好赌成性，常常打母亲。母亲曾想过离婚，可是为了我们兄妹仨，她离家出走多日又回了家。母亲一辈子忍辱负重，我问她后悔当初的决定吗？她却说，也许这辈子丈夫没有好好爱她疼她，可是有我们三个孩子，她觉得这一生值了！

　　好赌的父亲常常打母亲

　　母亲20来岁嫁给父亲，他们是包办婚姻，根本谈不上爱情。我想母亲婚后一定后悔了，因为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好赌成性，甚至还常常动手打她。我是家中的老大，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但总记得母亲坐在床边哭泣，擦拭眼角泪水的情景。

　　10岁那年，有一天，父亲赌输了钱，醉醺醺地回家来。进门就呼唤母亲的名字，随后在家里翻箱倒柜，四处找钱。我和两个妹妹吓得躲在一边，瑟瑟发抖。见到父亲又一次赌输了回来，母亲直称没有钱，并和父亲顶了几句嘴。“家里就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还在外面赌。”父亲气坏了，酒劲上来，一巴掌扇在母亲脸上，随后脱下鞋子就朝着母亲的头上砸去。母亲疼得叫喊着，到处躲闪。可父亲更变本加厉了，对着母亲又是一阵痛打，随后拿走罐子里的钱扬长而去。

　　父亲走后，母亲坐在床边一直哭，妹妹也跟着哭，拉着她的衣角喃喃地说：“妈妈别哭了。”我看到母亲的脸上都青了。

　　第二天，母亲还强打精神，扛起锄头下地干活。就这样几年下来，母亲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基本上都被父亲赌钱输光了，而父亲却不以为然，隔三差五就对母亲拳打脚踢。那些年，母亲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跑回娘家母亲又回来了

　　后来还有一次，我记忆犹新。父亲把母亲的头打破了，血汩汩地往下流。母亲在床上一连躺了几天。也许母亲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对父亲彻底失望了。她身体恢复后就悄悄离开了家，回到了娘家。外公外婆知道后伤心极了，舅舅破口大骂父亲没人性，而外婆哭着劝母亲离开父亲。他们都说母亲现在还年轻，将来还可以再嫁，也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那段时间，父亲没有去找过母亲，也不过问我们。妹妹都才六七岁，她们天天问我要妈妈。我那时初中了，有些懂得是非了，尽管很想母亲，我却怕母亲回来再受苦，心里很矛盾。

　　可是母亲还是回来了，我放学回家的那天，就远远看见母亲在家门口干活。我一溜小跑赶回家。“妈，你怎么回来了？”母亲摸着我的头说：“如果妈妈不回来，你们几个怎么办。”后来我才知道，外公外婆和舅舅不放母亲回来，母亲是哀求舅舅把她送回来的，她说父亲虽然不对，但她舍不得我们。

　　那年的春节异常漫长，家里全坐着来找父亲讨债的债主，挤了一屋子，大伙嚷着若不还钱，年就在我家过了。父亲躲起来了，是母亲一个个赔不是。最后债主们同情起母亲来，到吃年夜饭时就散了。邻居看母亲可怜，给了我们一些肉和一点油，才有了那年的年夜饭。

　　我常常想，母亲不是没有想过和父亲离婚，她是为了我们才决定留下的，而她却放弃了一生的幸福。

　　在外打工的母亲最开心

　　19岁那年，我初中毕业决定出去打工，妹妹们也不上学了决定跟着我一块干，为了照顾我们，母亲跟着离开了老家。我从没见母亲那么轻松过，像出了笼的小鸟，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我们四个人租了间小房子，开始做早点生意。

　　那段时间很辛苦，但我们凭着自己的能力生活，过得很充实很开心。做早点生意得起早贪黑，每天凌晨两点左右我们就起床生火做早点。为了让我们多睡一会，母亲总是第一个起床生炉子，而我们还可以在暖和的被窝里再赖上半小时。早上5点多，我们推着小车出门，母亲和我做，妹妹们就收钱，就这样几毛几毛地赚。每天中午收摊时，我们最开心。妹妹会把零钱全部倒出，一个个数。如果今天赚得比昨天多，小妹妹就会嚷着：“妈妈，我们今天又多赚了5元呢。”一旁的母亲眉开眼笑地连连回应道：“好！好！”有时候我们一天能赚七八十，在当时算很多了，我们开心得跟过年一样。

　　冬天的晚上很冷，我们四人就会裹着棉被挤在一块。夏天又太热，没有空调，母亲就拿着扇子给我们扇风。 那几年母亲的笑容也最多。一次母亲心满意足地对我说这几年外出打工，她很开心，感觉世界一下子宁静了很多。她就希望和我们兄妹一直这样，永远不分开。

　　做早点生意做了七八年后，我们拿着赚来的钱回老家翻新了房子。

　　兄妹仨是她最大的幸福

　　不久后我有了心仪的对象，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两个妹妹也陆续嫁了人。我们起初想把母亲接来一块住，可那时母亲却说：“跟你们住我住不习惯的。”母亲又回到了老家和父亲一块生活。父亲的脾气有了好转，没有以前那么暴躁了。他们在老家承包了鱼塘，母亲还是拼命干活，为父亲操心。

　　这些年，我忙着养家赚钱，很少有时间回去看母亲。每次逢年过节，我们兄妹回家，母亲就开心地一直说个不停，好似要把她在家的故事都说给我们听。到我们快走时，母亲的话就突然少了，总是若有所思。等到我们走时，她就扒在门旁，望着我们离开。

　　每次她来看我们时，总是拎着大包小包，把家里种的菜、养的鱼恨不得全分给我们。每次让她不带，她还不乐意，像个孩子一样撅着嘴巴说：“都是家里种的、养的，新鲜。”

　　我都快四十岁了，可是每次看到关于母亲的文章、关于母亲的电视连续剧，就忍不住流泪。为了我们，母亲放弃了她一生的幸福。可是母亲却说，我们兄妹仨就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我们永远不分开！

　　快报记者 赵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