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执笔人 罗艺 女 33岁
在我的记忆深处,每一个冬天都伴随着一股特别的香,有槐蜜似的甜、有陈年老酒的味,那是外婆亲手酿下的糯米酒熟了。
外婆总会在最适宜的季节里,从市场买回一些辣椒、豆角、大蒜什么的,洗净后用盐、醋或别的调料浸泡后,再盛放在几只已有不少年头的旧瓦坛内,封住口。等到十天半月之后,外婆会亲手启开坛盖,腌好的小菜顿时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来。
外婆不仅腌制小菜的手艺好到出奇,堪称一绝,更让人羡慕不已的,是她能酿出一手最为香甜的米酒来。
每到冬寒降临,外婆会在火桶里升起炭火来取暖。不久,外婆就会到店铺里挑拣几颗圆溜溜的酒曲回来。
买好酒曲后,外婆会挑选一个日子做酒。外婆做米酒看似驾轻就熟,其实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包括一次要淘多少米?煮熟的糯米饭是软还是硬?要配上多少酒曲才不多不少?等等。随后,外婆把混合了酒曲的糯米饭,盛在一只平口鼓腹的瓷盆里,用手轻轻把饭面压平,并在中间摁下一个圆窝来。外婆说,这窝儿是用来盛酒的,酒酿一熟,窝里先流满了。最后,外婆拿一块干净的棉布,把瓷盆一股脑儿裹得严严实实,一起放到留有残炭的火桶里,等着用持续的微温来帮助酒曲发酵。
三天过后,外婆用手揭开棉布,这时一股微微的甜香已经泄露其中的秘密,等到外婆再掀开瓷盆的盖儿,一阵浓郁的酒气,像风一样袭来,顿时香飘满屋。而我们兄妹几个,早挡不住那馋,已迫不及待,各人手持一把小勺,等着最先品尝了。
就这样,我们三个兄妹,吃着外婆腌制的小菜,冬天酿的甜米酒,一年又一年长大;而外婆却逐年地衰老了。等到我这个最小的外孙女都长大成人时,外婆也在做完她一生最后一次酒酿后,溘然长逝。
如今,外婆离开我们已整整八年了。外婆那张像夏日葵花一样绽满笑容的脸,常常在我的记忆中浮现;而外婆那双温暖、多皱,能变幻出无穷花样的手,依然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