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执笔:孙小芬,女,23岁,西餐厅收银员
小时候,父母离了婚。有一阵子,我特别记恨父亲,我觉得是他让我变成了没人管的野丫头。现在,我长大了,却发现,这么多年来,父亲一个人默默地收起委屈,收起悲伤,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
父亲的爱很含蓄
我已然和大多数人一样,朝九晚五的工作,拿一份微薄的工资。划分着比例,给爸爸买什么,给自己买什么。
父亲很辛苦,在我八岁的时候与妈妈离了婚。后来便带着我,直到我12岁时才找了一个女人,但是过得并不如意。女人很刻薄,终于,在我18岁的时候离开了。尽管后来父亲又找了一个女人,但因为我大了,当时上学也是住宿,所以我与她来往并不多。这个女人的心很宽,对我从不多半句狠话,大有相敬如宾的感觉。
当时父亲开货车,但因为开支大于收入,后来便不干了。找了人,进了机关开车。一个月一千多一点的工资,工作倒是很轻松,也因为父亲为人极善,局长总是带着父亲出入各种酒席,俨然兄弟一般。我看着倒也欣慰,我已能自食其力,父亲这般轻松,儿有何求?
父亲这时却困惑起来,因为每个月家里开销便要花上父亲一个月工资,必定是攒不到一点钱的。父亲想到了我,想到了我以后的嫁妆。
父亲又干起了老本行,以前开的是10吨的大车,但开支太大,父亲便跟着村里一些人开起了小农用车,装石子一类的东西。有时候三四点钟就要起来去排队。父亲五年前开出租车把腿撞断过,有点后遗症。腿脚不是很灵活。开农用车以后,45岁的人俨然老了许多,后来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搬回了我们自己家。
没有事的时候,父亲放一个很旧很老的收音机,安静地听一些新闻,或是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我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是否会倚着门框看着我归来的方向……
把父亲像小孩一样宠着
当然,我不是一个让父亲失望的孩子。尽管我没有上大学,没有高工资,也不如别人明事理(父亲说我太单纯,没有社会经验,不懂事),但我懂得孝敬父亲,心疼父亲。在我心里,父亲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些。
我给父亲买名贵的保暖内衣,怕的是他冬天腿疼。买了电磁炉,怕他早上来不及吃饭。现在冬天快到了,我又给他买了洗衣机,全自动的,我不想让父亲累着,我希望父亲可以再轻松一些。夏天我给父亲买拖鞋,冬天买棉袜,买黄金搭档、蛋黄派、牛奶,我记着每一年的父亲节,记着父亲的生日。每个节日都会送礼物给父亲,我要把父亲当小孩一样宠着。我看过许多故事说,父母在的时候,自己要挣钱,没有空陪父母,电话也很少打。后来挣钱了却来不及孝敬父母。我不要做这样的人,我挣不了钱也一样要孝敬父亲,力所能及地照顾他。
为父亲,我“牺牲”了爱情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去想,我曾经还因为父亲的一句教诲“牺牲”了我的爱情。父亲说:“女孩子要自爱,切勿未婚先做出些不道德的事来,莫要被别人说成没有教养!”这句话,我一直放在心里,谈恋爱也小心谨慎,从未逾越过底线。但是我的爱情,却也因为这句话而结束。
这个男生,我爱了一年,他对我也是万般好,真心相爱了一年,却因他固执的偏见而分手。当然,也可以说是我太坚持,太封建。我不知道,我的坚持到底对不对?但至少,我没有违背父亲的教诲,面对父亲时,我的心坦坦荡荡。
父亲这些年真的太累了,我想起刚从苏州回来时,父亲训我说:“出去工作两年,分文未攒,我还每月寄钱给你,你有何用?”我当时恨恨地回他:“我多大?步入社会几年?你多大?步入社会几年?你又攒了多少钱?”父亲当时愣在那里,红了眼眶,久久地问我一句:“你是不是嫌我赚不到钱?”我生生地逼住眼泪,转过身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现在想起来,那是我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曾经那样恨过父亲
父亲是因为我才不和继母一起的,若不然,现在也有人相伴,有人照顾,而我居然这般无理。
在苏州的时候,父亲会经常写信给我,大致意思是:希望我更成熟,懂事一些,不要被人骗了,冷暖自知。
收到父亲的信后,我便会抽出时间回去看父亲。提前打个电话,父亲便准备好一桌子好菜。我说爱吃龙虾,父亲就买上三四斤,我很认真地坐在那里吃了一个下午。第二天脸红肿了一片。父亲是不知道的,我不想告诉他,让他觉得是自己的爱让我生病。他会担心的。
记得有一次,父亲在一个亲戚家里打牌。我怕黑,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开着电视才睡着。半夜醒了,当时电视里正好放着一部恐怖电影,我鞋也没穿就往亲戚家跑。那时是11月份了,我冻得直哆嗦,站在门口看着父亲不说话。父亲赶紧放下牌,背着我匆匆回了家,后来父亲从来没有在晚上出去打牌过。
点点滴滴的爱,这些年汇聚成了海洋。当爱是点滴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幼时还经常故意做出些让父亲生气的事来,那时我的心里恨着父母,觉得是他们让我的童年不快乐。别人穿着花衣裳吃着棒棒糖的时候,我散乱着头发到处逛,去学校门口的小摊上吃5毛钱的茶叶蛋,吃完了好声好气地说:“王奶奶,明天让我爸爸来给钱,行吗?”奶奶总是很慈祥地笑着点点头。
父亲那时候和母亲吵得正厉害,管不到这些,上学的时候,我便站在学校后面的小桥上看着家的方向默默地哭,默默地恨。
那时候是冬天,早上也没有人管我吃早饭穿衣服。我总是冻得直哆嗦。看着别的小朋友很开心地笑,我就越来越厌恶回家,放学后总是迟迟不回去或者干脆去同学家里。父亲便一家挨一家地找我。有一次找到我以后,回到家里拿起剪刀,狠心地剪了我的长头发。他说我散着头发像个没人管的疯丫头。
那是我最恨父亲的时候了,现在想想却也能体谅。离婚了,还是他们自己最疼最痛吧?我却在那时候调皮捣蛋。
现在我23岁了,再回想起和父亲一起的日子时才发现,满满的、满满的都是伟大的父爱。父亲在我心里是伟大的。他一个人,默默地收起委屈,收起悲伤,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