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倩茹、方宁颜与魏之芸,是三个大龄未婚女子。终于,何倩茹遇见了周苏豫,他小她六岁,却一心爱慕她。婚后,做了全职太太的何倩茹青春渐逝,年华正好的周苏豫却展露迷人风采。方宁颜嫁给了条件不如自己的李立平,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婚后却生出隔阂。而早过而立之年的魏之芸,还在痴痴守望那份无望的爱情。
[上期回顾]
倩茹的舅舅打算退休,以后他的公司将交给大儿子打理。退休前,舅舅把一部分生意转给苏豫,让他另起炉灶,自己开公司。苏豫忙得不可开交,经常去外地出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豫的妈妈去世了。她走时,儿子不在身边。
魏之芸站在校长办公室,盯着校长圆白的脸,盯得校长的目光开始躲闪。
“为什么不允许我去参赛?不是说学校赛课前两名可以报名的吗?”
之芸的口气有点儿冲,校长不太高兴,说:“学校做这样的决定,也是出于大局的考虑,小吴的年纪比你小些,以前参赛的机会也少,最近她的进步大家也都看见了,所以学校才决定让她去参赛,应该让年轻人多出去锻炼嘛。”
之芸语气诚恳地说:“我并不是想抢掉小吴的机会,因为本来每校可以报两个人去参赛的。再说,校长,我快三十了,以后也不能参加这种三十岁以下青年教师的赛课活动了,这也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我真的想去试试。”
校长看看她,叹一口气,说:“小魏老师,学校有具体的困难,生病的生病,产假的产假,出国探亲的探亲,已经请了三个数学代课老师了,你再一走,你班上的课怎么办?小吴参赛,信息中心的小沈肯定要跟着去做课件,他的课也还要找人代。”
之芸说:“缺的课我自己会想法子补上,保证不需要人代课,课件我也自己做,不要另派信息老师。”之芸在校长办公室里一直磨了两节课的时间,终于给自己争取到了参赛的机会。
可是,之芸在拿到了赛题之后就生了后悔的心。
之芸抽到了参赛号是五号,第一天就要上台比赛,准备的时间只有一夜,在这一夜里,她必须要把教案备好,背熟,还要把电子课件设计制作出来。别的参赛老师都是教研员电教员还有辅导老师前呼后拥的,越发衬出她的形单影只来。
之芸快速地吃了晚饭,就把自己关在旅馆的房间里开始备课。因为是自费,她索性定了个单人间,把所有的资料摆在一张铺上。写了没两行字,就听得门上嗒嗒嗒轻敲的声音,之芸跑过去拉开门,就傻在了那里。袁胜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傻了?”之芸说:“我怎么觉得你跟超人克拉克似的?”胜寒低了头嘿嘿地笑。
胜寒说:“我住五零八。我等你的教学设计出来,然后帮你做电子课件。你去忙吧。这回不用急了丫头。”之芸再坐到桌前的时候,觉得整个心都落到了实处,稳稳的,扎扎实实的,饱满轻快地跳动着。思路格外地顺畅起来。快十一点的时候,教案写成了。
之芸把课件的设计送到胜寒那里,胜寒正在刷牙,含了一嘴的白色泡沫,之芸笑着跟他开玩笑:“你要睡了吗?”胜寒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会?我一刷牙脑子就更清楚,估摸着你快好了。”
之芸把自己的课件设计详详细细地跟胜寒说了,胜寒说:“你就在这里备课,有什么改动或是特殊要求马上跟我讲。”之芸就坐在胜寒屋里空出来的那张床上备课,两个人安静地各做各的事儿。之芸伸一个懒腰,却听得胜寒问:“累了?”之芸说:“没有。脑子兴奋着呢。”突然意识到这话有点歧义,在灯影里红了脸。
胜寒好像没有听到,手上的鼠标嗒嗒地碎响着,专心做事的时候,胜寒的鼻子会微微地皱起来,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之芸细细地看着他的侧脸,想起人们说的,男人在工作的时候是最动人的话来。之芸的心里是一种软软的快乐,像有阳光透进去,亮了一片也暖了一片。
快到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所有的案头工作都做完了。胜寒叫之芸回去睡一会儿,之芸说,还是不能放心,想着干脆试上一次,胜寒说,那么我给你做学生吧。之芸瞪他一眼:“你?你不行,你太聪明,不具有普遍性。”胜寒笑道:“我也可以装傻的。”胜寒于是忽而装成一个反应很慢的孩子,傻愣愣地看着之芸,仿佛对她的提问茫然不知,忽而又装成一个特别机敏灵活的孩子,忽而又是一个普通水平的孩子。天全放亮的时候,之芸说:“你等着看吧胜寒,不拿个一等奖,那才叫怪事!”
第二天的比赛,在一个大礼堂里举行,老师与孩子们都在舞台上,因为要录像,整个舞台被灯光照得雪亮,之芸看不清下面,却可以感觉到,在某一个角落里,呆着一个人,是她全部信心的来源。之芸简直是超常发挥,一课堂被她上得行云流水一般,课毕,台下掌声如雷。接下来还有两天的赛事,胜寒一直陪着之芸一起去听课。
名次公布的前一个晚上,之芸约了胜寒一起出去吃饭。之芸说:“胜寒我们喝两杯吧。”胜寒歪着脑袋想一想,老老实实地承认:“两千分之一啊,不敢跟你喝。”之芸大笑起来。
吃完了饭,胜寒和之芸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回去。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南方城市,靠海,沿街有一些大排档,空气里飘着生海鲜的腥气与食物的香气。终于赛完了,两个人心里头都如释重负,胜寒想起自己在之芸比赛时吓得那样子,禁不住笑起来。
之芸问:“什么事,就那么乐?”胜寒嘿嘿笑着不肯说。之芸说:“胜寒,要做爸爸了。高兴吗?你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多半想要儿子吧。我们学校的男老师,个个都想要儿子。”胜寒说:“说句实话,我真想要一个女儿。”“女儿啊,女儿也有操心的地方。”胜寒含笑说:“有了女儿,好好培养她,培养成那种低下头能操作电脑,卷了袖子能修电灯的能干姑娘。”之芸不说话,慢慢地跟在胜寒的身边走着。很快回到了旅馆自己房间的门口,之芸低着头,并不进门去。胜寒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也不催她,站在那儿等着。他们的头顶上,是旅馆走廊暗暗的黄色灯光,之芸的脸半隐在阴影里,半天一动不动。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之芸直望进胜寒的眼睛里,她说:“胜寒,你进来吧。”之芸伸手拉住胜寒的衣袖,像是给自己更多一点的勇气一般抓得紧紧的。胜寒看着之芸的脸,那脸上是全然的期待,还有,决绝。胜寒看看头顶上那昏黄的灯光,慢慢地走上前轻轻地抱着之芸的肩,下巴礅在她的头顶摩挲着,说:“我以前看书,有人写:人们爱的是一个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往往是另一个人,我就想,这些人真卑鄙。之芸,我在门外是卑鄙,进了门就是禽兽。之芸,我不做禽兽。”
在胜寒离开之后这许多天里,所有的痛楚都被之芸埋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渐渐地,也就不痛了,现在,这一切都如同春耕时节的土地,被翻了起来,带着心底最深处的辛酸气,扑面而来。
魏之芸拿了一等奖回校,不少人掉了眼珠子。与之芸同去参赛的小吴老师与小沈老师都是个厚道人,虽然看到了胜寒,两个人都没有露半点口风。之芸也没有说给任何人听,可是宁颜还是察觉到了,私底下问之芸:“袁胜寒跑过去了?”之芸诧异:“你怎么知道?”宁颜说:“你的那个课件,没再给别人看吧?上面袁胜寒的风格,那么明显,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之芸笑笑。宁颜看她的脸色叹一口气,待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下一个教研日,宁颜碰到了胜寒。宁颜招手把他叫过来,问他:“你给之芸做的参赛课件吧?”胜寒说:“我知道瞒不了你的。”宁颜说:“袁胜寒,你这样子算什么呀,你是帮之芸还是害她?”胜寒被她劈头盖脸的两句话说得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宁颜又说:“袁胜寒,你要是不能给之芸结果,就不要再给她希望。”
胜寒慢慢地想着宁颜的话,宁颜被他脸上渐渐升起的苦楚压得心头闷闷地:“胜寒,你是我朋友,之芸也是,我比谁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可是胜寒,人这一辈子,不如意的事儿太多了。之芸她以后还要往前走呢,总是要成家的,她越是忘不了你,越是在这条路上走得难,你明白吧?”胜寒半天才说:“我从来,都不是故意要她忘不掉我。其实,是我忘不掉她。”宁颜说:“都忘了吧,你也忘了,她也忘了吧。”胜寒点头说是。
后来,有三四年,袁胜寒再没有和之芸联系过。袁胜寒果真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小姑娘,人家玩布娃娃的时候,她就会一本正经地坐在电脑前按鼠标了。没事的时候,胜寒总带着她拿了小工具叮叮当当地修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