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完美谢幕了,总导演张艺谋的功力臻于炉火纯青。开幕式后,张艺谋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本质上就是一农民。
“农民”张艺谋是如何走进电影界的?这个曾经“被人从门缝儿里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如何在电影这个喧嚣浮躁的世界里步步登顶?本书将真实再现张艺谋的电影轨迹,并详尽讲述其电影之外的多彩生活。
[上期回顾]
前后一年时间里,张艺谋和肖华两人的这棵爱情树已经悄悄长成了。1968年,张艺谋、肖华和另外两个朋友登上了汽车离开了西安,来到乾县杨汉公社,开始了他们的下乡生活。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张艺谋坦白了他的出身,并为此感到不安,担心肖华的父母不接受他。
1971年9月,肖华招工的手续办好了。随后,张艺谋进了咸阳国棉八厂,和肖华的四○八厂相距50多里,见面不容易。而且,当时供电紧张,用电需要排队,各间工厂的休息时间全都是错开的,肖华星期二休息,张艺谋星期六休息。肖华只能在每个休息日赶到国棉八厂去帮张艺谋打理家务。
张艺谋第一天进厂,就去单位看公告栏——所有新招进来的工人都要分工种分车间,并统一在公告栏里公布。张艺谋将整个公告看遍了,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张诒谋”,倒是找到一个“张银幕”。工会的王主席说得很肯定,自己被招工了,可为什么没有自己名字?他跑去打听,人家说:“怎么没有?分到前纺车间呀。”他再去看,还是没有。最后才知道那个“张银幕”就是自己。原来,陕西话的发音,“诒谋”和“银幕”极其相近。这个有趣的错误,似乎暗示了张艺谋将和电影结下不解之缘。
联想到小时候上学,老师同学常常将“张诒谋”读成“张治谋”、“张冶谋”,到了农村,乡民们不认识那个字,干脆叫他“张台谋”,现在又弄出个“张银幕”。于是,借着招工迁户口的时机,他将名字改成了“张艺谋”。
从此,“张艺谋”这个名字正式启用了。3年后,张艺谋进了厂里的工艺室,开始搞起了工艺设计。工艺设计不仅仅要用笔画,还要拍照片。以前,张艺谋的表哥喜欢摄影,他跟着也“兴趣”过一阵。现在工作上需要摄影了,他因此提起了照相机,并且很快对这东西着迷了。
厂里虽然有相机,但也不可能每天给他练习。他买不起相机,只好向朋友借,然后买廉价胶卷。没有摄影方面的书籍,他便利用休息日去泡图书馆,只要借到这样的书,便没日没夜地抄下来。肖华也认识一些爱好摄影的老师和学生,给他借来了许多有关摄影理论的书籍,还帮他借来了几十本“文革”前的《大众摄影》杂志。有了一些知识,张艺谋跃跃欲试,更想亲手实践。
张艺谋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部自己的相机。可普通的黑白相机需要几百元,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他只得一分一分地攒,还为此戒了荤,每天啃干馍、咸菜,节衣缩食。最后终于凑够了钱,买回来一台海鸥牌照相机。张艺谋对它爱惜得要命,背着它登骊山、涉八水、临雁塔、攀西岳,将八百里秦川上的山山水水都摄入自己的镜头。
正是用这部相机,张艺谋拍出了很多不错的作品,其中不少发表在《中国摄影》杂志上。
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厂大门口贴了一长溜高校的招生简章。许多年轻人为此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而直到1978年,张艺谋才决定报考北京电影学院。
肖华给他当助手,替他整理资料。5月,张艺谋争取到一次出差北京的机会,去了趟北影。负责招生的老师看了他的作品集,面露喜色,这么多年来,他们招收了无数学生,摄影水平达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极少遇到。因为无论是艺术造诣还是生活历练等方面,那些应届生都不能和张艺谋相比。再看张艺谋,看上去年龄就不会小。一问,28岁,比北影招生规定的最大年龄还是大了6岁。
这些老教授们也是爱惜人才的,他们不忍挫伤张艺谋的积极性,告诉他,北影在西安设有招考点,他可以直接去那里报名。
回到西安,张艺谋前去报名。可是,年龄是死规定,人家爱莫能助。和张艺谋一起报名的人都领到了准考证,却根本没他的分。
好事多磨。肖华的姐夫王涤寰酷爱摄影,1966年就曾报考过北影摄影系,只是因为“文革”才没能入学。其后,他一直自学摄影,在北京艺术圈有不少朋友。他看过张艺谋的作品,认为国家急需人才,应该破格录取张艺谋。为此,他替张艺谋在北京四处活动,最后找到了和他交情颇深的老画家白雪石先生,求白老帮忙。白老看了张艺谋的摄影作品,也认为人才难得。
当时的文化部部长黄镇是位外交家,也是一位艺术家,他常常利用周末邀请一些艺术家到自己家作客,白雪石是座上宾之一。就是利用这种关系,白雪石将张艺谋的作品带到了黄镇家。为了此事能够成功,白老先生还想了个计策,先没有将作品交给黄镇,而是交给了任文化部秘书长的著名漫画家华君武。华君武看后,大加赞赏。接下来,白雪石才将作品和信交给黄镇。黄镇同样非常欣赏,当即指示华君武,对于特殊人才要破格对待,要他亲自处理此事。华君武因此给北京电影学院打了一个电话,转达了黄镇部长的意见。
那是一个反对特权的年代,北京电影学院认为这种做法不合规矩,专呈文化部一份报告,反复强调张艺谋年龄大,学摄影不合适。
黄镇部长看了报告后作了批示,说年龄大,少学两年,四年长了,上两年也行嘛,人才难得!为此,华君武亲自前往北京电影学院跑了3趟。最后张艺谋终于取得了入学资格。
尽管肖华表示,对于他们的爱情她是有信心的,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一步步地拉开。肖华的父母毕竟是南下干部,若说将一个子女调回西安工作应该还是有能力的。但肖华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她看上的是厂职工学校的英文老师这一职位,也确实通过努力获得了这一职位。
肖华也承认:张艺谋去北京上学半年之后,和以前相比最明显的一点改变就是特别关心起我的衣着和容貌,这种关心几乎到了事无巨细、一概过问的程度。1978年寒假里我曾告诉他,我准备做一条蓝裤子,由于忙于别的事,做裤子的事就搁置了下来。开学他回北京后,几乎每封来信都提这件事,要我把裤子做得时髦一些:
“宁长勿短”,他强调裤子一要臀部包紧,二要长及脚面(当时正流行喇叭裤)。他认为衣服要少而精,标准是穿着好看。有一次他在北京市面上碰见一种春秋上衣,认为很不错,因为没钱买,就在信中详尽地描述了这件衣服的样子,还附上正面、反面图样。在他看来,大众化的衣服没有多大意思,穿衣服一定要有独特性,自己穿的别人很少穿,才能显示个性。我所处的工厂、学校是在乡间,教师要为人师表,我不敢走得过远,所以就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这使他有些恼火,说我思想僵化,不能欣赏美,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有时候措词十分尖刻,我不由得感到委屈,感到伤心。
1982年,张艺谋该毕业了,他自然想留在北京,可北京人满为患。正式的分配方案还没有宣布,消息灵通者已经知道了。张艺谋、何群等人得到消息,他们被分到广西。拿出地图一看,天啦,当时差不多要昏过去了。南宁在中国的顶南边,差不多要到越南了。张艺谋等人听说学校有一批要分配去长沙潇湘电影制片厂的名额,就一起找校方,可校方的态度非常坚决,不会因为某几个学生强烈要求就改变方案。
张艺谋眼见无望了,大概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吧,就给肖华写信叫她到北京来结婚。
张艺谋每天陪着肖华逛北京,去了圆明园、八达岭、颐和园、北海,照了很多照片。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肖华开始明显挑食,特别想吃酸东西,每次去饭馆总要一盘酸黄瓜,还没等饭菜上来,酸黄瓜早就一扫而光。最初,肖华也没意识到有什么,后来觉得不对劲,仔细一想,脸就红了。她将想法告诉张艺谋,张艺谋大喜:“酸儿辣女,一定是个儿子。”又说:“这几天要好好看球赛,培养儿子的兴趣,长大了让小子踢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