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听到一个关于达斯汀·霍夫曼的故事。

　　讲故事的是一位人像摄影师，英国人，名叫Platon，据说是当今世界的顶级摄影师之一。前些天，我听到了一次他的演讲。演讲中，他先讲到他如何在克格勃的监视下等了五天才能够到普京的住所里为他拍照，然后讲了他如何在莫妮卡·贝鲁奇的更衣室里与她交谈看她旁若无人地脱光所有衣服，还讲了他如何签署四份保密合同承诺不在公开场合谈论他所知道的贝克汉姆……

　　然后，在演讲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提到了这个故事——

　　一次，他被邀请到好莱坞，为达斯汀·霍夫曼拍照。霍夫曼来到摄影棚时，身边随行的是一大群如临大敌般板着脸的工作人员，霍夫曼被簇拥在中间，高不可攀，像上帝一样。

　　这时，他决定走到霍夫曼身边，对他说一些话。他说：“霍夫曼先生，我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要跟您说。”霍夫曼回答：“什么？你说。”

　　“我妈妈很喜欢你，她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员，从1960年代她就一直关注你。而且，她还一直觉得你很性感。”

　　“哦，她现在住在哪？”

　　“伦敦。”

　　“啊，那么，我们现在或许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吧？”这是霍夫曼说的。

　　接下来，他们真的开始围坐在一部电话旁——摄影师、霍夫曼，以及那些板着脸的工作人员。摄影师拨通了电话：“妈，有人要跟你说几句话。”然后，电话交到了霍夫曼手里，他对着话筒说：“女士，您好，我是远在美国的您的一位仰慕者，很高兴可以和您谈话。”

　　电话那头，摄影师的母亲说：“您是谁？”

　　“噢，我叫达斯汀·霍夫曼。”

　　“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传来的是摄影师母亲的惊呼。所有人都笑了。

　　摄影师说，从那一刻开始，达斯汀·霍夫曼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帝了，而那些本来板着脸的工作人员，也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而故事并没有结束。

　　拍摄完成后，摄影师又走到霍夫曼面前。他说：“霍夫曼先生，其实，您不知道，一个月前，我的父亲刚刚去世，而明天，则正好是我妈妈的生日。这是她40年来，第一次独自一个人过生日。我本来想，独自面对这一天，对她来说，会是件很艰难的事情。谢谢您的电话……”

　　这个故事的结尾是这样的：第二天早上，在摄影师母亲的家门外，有人送来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花。花里有一张小卡片，上边写着“祝您生日快乐——您的美国仰慕者”。

　　我看到了摄影师那天为达斯汀·霍夫曼拍摄的照片，在那照片里，霍夫曼的脸上闪耀着温暖、智慧而又有些调皮的笑容，70岁的老男人，笑得像个小男孩。我想，如果真的有天使，那天使的笑容，一定也是这样的。

　　是啊，做上帝有什么好？天使多快乐！

　　东东枪：专栏作家。专栏文字散见《新快报》《南都周刊》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