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女儿乔乔下午三点放学，她问，爸爸，我可不可以和穆婉清玩一会儿？我说，可以。

　　我们到小区里，乔乔和穆婉清在锻炼器材上玩。小孩子难得放松，她们都非常兴奋。后来，她们在草坪上发现了一条蚯蚓，她们先是惊叫着跑开，脸上兴奋得通红。接着，她们又杀回来。穆婉清用一片树叶一根树枝把蚯蚓扒起来，显示了自己的勇敢。她们就这么玩，我在看书，也不管她们。过了一会儿，穆婉清和乔乔开始窃窃私语，表情神秘。

　　乔乔用枯枝在地上挖洞。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乔乔说，我们在给蚯蚓举行葬礼。

　　蚯蚓死了吗？

　　乔乔说，为了做实验，穆婉清把蚯蚓切成了两半，自然老师说一条蚯蚓切成两半之后会变成两条蚯蚓。她们的试验失败了，只好把蚯蚓埋葬了。接着，她们又埋了一只蚂蚁。

　　我说，蚂蚁也是生命啊。

　　乔乔不好意思了。

　　《别惹蚂蚁》还记得吗？我说，毁灭者……

　　……那都是胡编乱造的。乔乔说。

　　你不相信吗？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乔乔看着我，我知道她不相信。她在学校里学到了好多科学知识，她才不相信蚂蚁会魔法，才不相信蚂蚁会把调皮捣蛋漠视蚂蚁生命的毁灭者变成蚂蚁那么小呢。科学就是这么厉害，科学让人类自我感觉非常好，认为自然界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对于科学，我又能说什么？我对科学一窍不通，我从小就相信各种神奇的故事。

　　在乔乔她们幼小的心灵里，这么早就不相信神奇的事物了，我感到有些遗憾。

　　前年，幼儿园大班的乔乔和同学谈依澜在浙江临海的柑橘园里，兴致勃勃地种谈依澜掉的门牙。她们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找到了一棵橘树下，在一株巨大的艾蒿草根部，挖了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把牙齿埋了进去。如果那颗牙齿发芽生根抽条，两年过去了，它一定长得很高了吧？如果它长成了狗尾巴草，它就是一株草。如果它长成了柑橘，也许会结出一些门牙一般形状的橘子。如果我现在跟乔乔说牙齿会生根发芽，她一定不会相信。因为，这不符合科学道理。

　　晚上，我又提起了这件事。乔乔怀疑说，你认为这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那些橘子长得跟牙齿一样，在风中瑟瑟作响。

　　我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

　　叶开：编辑、小说家。出版有长篇小说《口干舌燥》《我的八叔传》等作品。

　　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