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骂过人呢。梁实秋在《骂人的艺术》里,就曾经这么盖过棺材板。如今,当两个女人在机场运用四国语言进行互骂时,那绝对是棺材板头更进一步。她们的互骂以素质起,而以没素质终。其实骂人在潜意识里,起码是有道德感的表现,非骂不足以平恨。只是骂功如此神出鬼没中西合璧,不仅开一代骂坛先河,而且早已凌驾于道德之上了。一骂解千愁,再骂泄余恨,三骂四骂,不是泼妇就是恶棍。
听说这则新闻时,我正在中缅边境线上。骂人骂得如此壮观,我立刻惊为天人,令我浑身的浪漫主义情结严重透支。站在甘拜地边防检查站旁边的农田旁,风声过处满是摇曳的水稻,还有挎着AK47经过田埂的民兵,当下便有一股内力直逼任督二脉,非常具有来历不明的诡异气息,暗骂一声呀呀个呸,稻花香里说骂言,听俺嘘声一片。
世无英雄,令竖子成名。此处的竖子,是古代开骂的常用语,早在《左传》里就初具雏形,后来在《史记》里几乎家喻户晓,原意是指童仆,到了现在翻译成白话差不多就是“小王八蛋”,可见竖子虽小,失节事大。古人认为骂人最恶毒的叫“汝母婢也”,就是说“你妈是二奶”。反过来看,很民间的骂法比如“挨千刀的”,我推测一定来自于古代一种叫“凌迟”的刑法。纵观泱泱骂坛,也难以望此二女项背,不说后无来者,起码也是前无古人。
为体现自身素质而开骂,本身极具幽默效果。想让人听不懂,连换四种语言非常白痴。二女有所不知,蛮夷语言里,骂人的花样单调得很,哪有吾国语言四通八达层出不穷。像我这种地产土匪,都懂得骂人要令对方听不懂,完全可以从中华文化里汲取精华。有次一个女孩不肯陪我喝酒,我一口解决了杯子里的残余势力,嘀咕一声:“母之,诚其娘之非悦!”她扫了我一眼,我当时生怕她听懂,酒都作汗出了。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妈的,真他娘的不爽!”
二女还没悟出骂人最牛的境界。真正骂人的境界,不是面朝大街,门户大开,而是为对方扎一个形神酷似的小泥人儿,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恶毒下作的话都可以出口成“脏”,又不怕对方仓促应战,要多自在有多自在。然后盘在自家床上,喝杯茶做个面膜,立刻爽歪歪。
其实,骂人是一柄双刃剑,当众骂街的妇女,有个昵称就叫泼妇。骂人固然侮辱了别人,但在众人面前用脏话下流话骂人,也同时损害了自己的形象。说白了,谁又怕你口腔里那么不成器的细菌呢。吾友萨特把羞感归结为情绪,并将现象学的情绪理论应用到羞感的研究中,终于得出两个结论:第一,羞之所羞者是自我;第二,他人的存在是无可置疑的。有多少骂可以释怀,有多少人值得使坏,当懂得珍惜以后回来,是否还有勇气去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