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透进来，驱走了房间内些许的凉意。房间里，穿着红色外套的男孩坐在小书桌前，右手握着铅笔，很吃力地在本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芶想。一笔一画，写得极其认真。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过于专注的眼神。旁边坐着年轻的母亲，边打毛衣，边看着儿子。一幅宁静的图画！就在你感叹之余，小男孩突然抬头，冲着你比划手势，嘴里咿咿呀呀的。“他耳朵听不见，不会说话。”年轻妈妈的这句话让你震惊。这个冬天，云南棕树营一民居内，小男孩明亮的眼眸让我的心突地一抖，有点疼。
芶想，4岁，是小桃几年前抱回来的，小名叫小宝。抱养前，小桃已经知道小宝带有残疾，未曾结婚的她顶住所有压力，毅然领回“儿子”抚养至今。帮“儿子”找回听力，一直是这个未婚妈妈的心愿。
“小宝头发稀疏营养不良，看着让人心酸”
怀抱弃儿心生怜爱
小桃30出头，本名叫张玉清，云南宣威人，身边的人都习惯了用“小桃”这样的称呼称她。小桃和母亲及男友在棕树营租了套房子。1月8日的下午，虽是冬日，但阳光照在身上依旧温暖。小桃是个漂亮的女子，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坐在床上打着毛衣。小宝趴在桌子上，摆弄着玩具汽车，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抬起头对着小桃咿咿呀呀一番。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开心时嘴一咧，露出一排小牙齿，模样甚是可爱。
碰到小宝很偶然。2004年9月份，因为生意上的失败，心情极为郁闷的小桃和相恋7年的男友芶涛住到阳宗海。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形同夫妻。2005年初的一天中午，朋友抱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那时我养了10多条狗，都是从路边捡来的。他就说捡那么多狗，还不如养个娃娃。”小桃一向不喜欢小孩子，但出于礼貌，还是向孩子伸出双手。说来也怪，孩子看见小桃的动作，竟主动俯着身子迎向她，不料额头撞在小桃的眼镜上，一下子就哭了。“我赶紧抱过来，小孩竟不哭了。一下子我就对这个孩子有了种莫名的怜爱。”这个小男孩就是现在的小宝。
“后来听他讲起小孩的身世，是宜良老街卖鱼虾的老四捡来的。”孩子的凄凉身世让小桃和男友欷歔不已，此后，俩人经常到老四那里去看小宝，一去就买衣服、买吃的，然而小宝的生活状况让他们感到心酸难过。“小孩不是吃米汤泡饭，就是吃开水泡饭。头发稀疏，黄黄的，明显是营养不良。我就萌生要把小孩抱回来自己养的想法。
“明确告诉你们，孩子是聋儿”
医院诊断坚定收养决心
“孩子那时候长得真的很好看，只是身子瘦，抱起来感觉轻飘飘的。用卖鱼虾的小秤一称，才5公斤。”羸弱的小宝让芶涛也很感伤。但是，当小桃提出要收养时，他却反对。“我们那时条件真的不好，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而且孩子的耳朵听不见声音，可能是个聋儿。”芶涛说。有一次放鞭炮，声音那么响，但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一次在吃饭时，碗掉地上摔碎了，小孩也没什么反应。这两次，所有人都觉得小孩的耳朵有问题。
“当时压力很大，我也清楚小孩可能是聋的，但孩子的那种生活让我很心酸难受，我觉得我能让他过得好一点。更重要的是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这么漂亮的孩子不会说话，而老四没有能力让孩子接受教育，更不用说是治疗。我衡量自己的能力，最低限度我能让这个不幸的孩子接受教育。”为了抱养孩子的事情，小桃和母亲、男友都有过争吵，但小桃没有动摇想法。当年9月份，小桃抱回小宝。
为了确认孩子到底是不是耳聋，2005年的国庆节期间，小桃一家和老四带着孩子到昆明市儿童医院做检查。“明确告诉你们，是个聋儿。”虽然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但医生的这句话还是让小桃和老四痛哭不止。
“那天晚上，孩子也好像感觉到什么，一直拖着我们不让睡觉。后来我想，可能是儿子怕我们再次把他抛弃。”那一夜，谁都没能入睡，惨白的灯光从黄昏一直亮到清晨。
“不愿分散对这不幸孩子的爱”
悄悄打掉腹中胎儿
“儿子抱回来以后，真的很辛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在老四家时天天吃蔬菜，儿子抱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吃肉。为了教会他吃肉、喝骨头汤，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小桃望了儿子一眼。儿子已经把爸爸芶涛拉在桌子旁边，一起玩着玩具汽车。小宝的玩具汽车很多，小的几块钱，大的800多块，是一辆电动汽车，人可以坐在里面。小宝玩得兴奋了，对着爸爸伸出3根手指头，随即又改成10根。芶涛解释：“他这是在比划着要买汽车。3根手指就是3辆，10根就是10辆。”爸爸假装眼睛一瞪，小宝头一低，撞到爸爸的怀里，撒起娇来。
2005年11月份，小桃一家从宜良搬到昆明。为了孩子，小桃和芶涛没少吵过架，甚至动武。“我管孩子比较严厉，有时会打孩子，到昆明以后，儿子不怎么理我。在宜良时天天黏着我，离了我就哭，上来后只黏着他爸爸。有时我想不通就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哭。”儿子的表现让小桃又爱又恨，说着说着，她眼圈一红，眸子里泛起泪花。
2006年初，小桃到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当时就想，如果要肚子里的孩子，对小宝的爱可能会被分散。”百般思虑之后，小桃瞒着家人到医院悄悄打掉孩子。这件事也让芶涛很不高兴。
小宝快过4岁生日了，虽然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说话，但小宝会打手势比划。在小桃的调教下，小宝能够模糊地叫出“爸爸”。每天中、晚饭过后，小宝都要写字。阿拉伯数字1—100、大写的数字、人口手等十几个汉字，自己的名字也会写了。“可能别的孩子要教一遍的，我要教他十遍。但我愿意，我有能力把这个孩子教好。”小宝有自己的书桌，每到写字时，小桃便坐在旁边盯着，姿势不端正，立即纠正；字写得不好，擦掉重写。
“有时芶涛都认为我对孩子太严格了，小宝现在也是喜欢爸爸多一些。他爸爸就是个大孩子，对儿子是不讲原则地溺爱，儿子也特别会哄他开心。我妈也总娇惯着孩子，儿子也喜欢她。儿子现在大多了，我和芶涛现在基本也没有了矛盾。我觉得现在挺幸福的。”
有些时候，儿子在前面走，小桃在后面突然叫他一声，儿子会回过头来，邻居老说：“你儿子听得见嘛！”“可能是心灵感应吧。其实有时我也在想，儿子要是能听见该有多好。”
“要让儿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花30万为儿子找回听力
“我想让儿子能够过正常人的生活。”医生经过检测，125分贝的声音，小宝的听觉神经波形才会有振动，建议做人工耳蜗。但在昆明没法做，要到北京的医院。恰好，芶涛有个老同学在北京协和医院，一问得知就算是打折，也要26万，加上后期的护理费用，估计在30万左右。“这种手术最好时机是在3～5岁之间。手术时间估计在三四月份。”
30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小桃不希望别人捐款之类的。而且给儿子动手术，夫妻俩是一致的，没有犹豫。“我怕别人说我炒作什么的，而且这两年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还可以，再过两天芶涛的工程款就会结算下来，钱应该没有问题。”现在芶涛担心另一个问题：“儿子手术后，户口怎么办呢？我们想把儿子的户口落在昆明。但我们都不是昆明人，而且在昆明买的房子要8月份才交房。”
吃晚饭时，家里来了些朋友，喝了点小酒。小宝见了，提来一瓶矿泉水，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上。“那是他的酒，我们喝的时候，他就要跟着碰杯子。”小宝跟所有人碰杯，抿了一小口，装着很麻的样子，咧咧嘴，眯眯眼。
水是淡的、纯的，就像现在的小宝一样。
据《都市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