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女儿走时，我对她妈说：“这咋跟送闺女出嫁一样呢。”她说：“你呀，咱闺女是去工作。”

　　车厢里很挤，我担心女儿找不到座位，我在车厢下跑来跑去，一直到列车开动时，也没看到女儿的身影。但是，当列车消失在远方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短信：“爸，我看见你了，我找到座位了，你回去吧。”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但眼泪却掉下来了。

　　女儿读小学二年级时，每晚睡觉前都要爬到我肚子上骑大马，还会喊：“驾——”然后就搂住我亲个不停。那种甜蜜就像在昨天一样，但转眼之间，女儿都工作好几年了。

　　我慢慢向家里走去。在那座小学门前，我站了很久。那时，每天下午我都会在这里等她，等她像一只张着翅膀的小鸟飞进我怀里，我会抱住她转几个圈，然后就握着她的小手走在五彩缤纷的大街上。那一刻，握着女儿的小手时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女儿上大学时，我单位不景气，我只能给她最低的保障。直到毕业，我才知道她经常在双休日打工，为商家卖过方便面、化妆品，散发过广告，推销过冷饮。女儿说起这些经历时充满了自豪。我在酸楚中又有了些安慰，也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满足。

　　女儿学医，在外科工作。那是一份让我听了头皮子发麻的职业，天天开肠破肚的。但女儿胆子很大。初中时她指头上出了个瘊子，她用橡皮筋把指头一勒，拿一把小尖刀一下就把瘊子剜了出来，然后把手指放在酒精里泡几分钟，一包就上学去了。这事一直到她上大学时我才知道，当时我说她心真狠。现在看来，或许这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她人生的选择吧。

　　女儿所在的那个城市消费太高，女儿说她的工资难以维持生活和学习的费用。就在女儿走后一星期，来电话说她到健身房当兼职教练去了。我听了心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说了句：“你要注意休息。”女儿听了嗓门儿发湿地说：“爸，我孝敬不了你，可我不能再叫你给我操心了。”

　　我一直想为女儿写点什么。但是，一直没能成文。我一拿起笔，就感到心疼。想起远方的女儿，心里就有着抹不去的空落。 茹喜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