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戴维亲手为妻子接生，发现双胞胎中的女婴患有唐氏症。不忍面对女儿为智障的现实，他让护士将女儿送走，并对妻子诺拉谎称她已经夭折。一直暗恋戴维的护士卡罗琳并没有送走女孩，她搬到另一个城市隐姓埋名。多年之后，戴维和卡罗琳再次相遇，她对他说：“你逃过了很多心痛，但你也错过了无数的喜悦。”

　　10月27日见报 不存在的女儿

　　艾尔的求婚

　　1970年6月。“嗯，菲比的头发的确跟你一样。”多罗评论道。卡罗琳摸摸颈背，暗自思量。她们在匹兹堡东边一座旧仓库里，仓库已被改建为一个教育方式前卫的幼儿园。

　　六岁的菲比身材矮胖，膝盖微凹，笑脸迎人，一双黑褐色、杏仁状的眼睛微微上斜，双手细小。今天早晨她穿了一件粉白相间的条纹衣服。衣服是她自己挑选、自己穿上的，只是穿反了。她还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毛衣。先前为了这件毛衣，她还在家里大闹了一场。

　　菲比正把双手深深插进光滑的扁豆，跟她身旁的小男孩一起大笑。她抓起一把豆子，让它们从指间滑落，男孩则伸出一个黄色的塑料杯接取。对这所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而言，菲比只是菲比：一个喜欢蓝色、冰棒、转圈圈的朋友；在这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这个地方对她真有帮助。”多罗说。

　　卡罗琳点点头，“多罗，可能我没搞清状况。我猜你谈恋爱啦。”多罗只是微微一笑。“好个大胆的推测。”她说，“提到谈恋爱，我想艾尔今天下午会来吧?今天毕竟是星期五。”

　　梧桐树间闪烁的光影宛如流动的清水，令人心旷神怡。没错，今天是星期五，但卡罗琳整星期都没有艾尔的消息。通常他会从哥伦布、亚特兰大，甚至芝加哥打电话给她。今年他跟她求了两次婚，每次她都几乎答应，但每次却依然拒绝。上次他来访时，两人吵了一架。

　　你对我总是保持距离，他抱怨说，然后愤怒地离去，连再见都没说。

　　“艾尔和我只是很要好的朋友。事情不是那么单纯。”“别说傻话了，”多罗说，“事情单纯得很。”这么说来，这就是爱情了，卡罗琳心想。

　　利奥过世的前一年，身体越来越虚弱，几乎整天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大腿上搁着一本书，望着街上发呆。有天卡罗琳听到他猛然跌下来，一头灰发直直竖起，呈现出奇怪的角度，皮肤和双唇极度苍白。她还没碰到他身子就知道他走了。她取下他的眼镜，把指尖放在他的眼睑上，替他合上双眼。他们移走他的遗体之后，她坐在他的椅子上，试图想象他怎么过日子：树枝在窗外静悄悄地晃动，她自己和菲比的脚步声在他头顶的天花板发出规律的声响。

　　“哦，利奥，”她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喊，“我好抱歉你这么寂寞。”他的葬礼挤满了物理学教授和栀子花，宁静而隆重。葬礼之后，卡罗琳主动提出要离开，但多罗毫不理会。我已经习惯你了，我习惯有你陪我。不，你留下来。我们过一天算一天吧。

　　这天回家的路上很美。卡罗琳把车停在巷子里。艾尔还没来，她感到有点失望。她和菲比一起走在梧桐树摇摆不定的阴影下，穿过一群嗡嗡声刺耳的蜜蜂。卡罗琳坐在前廊的台阶上，打开收音机。菲比在柔软的草地上转起圈子。她伸出双臂，头往后仰，小脸迎向阳光。

　　菲比跑过来，用双手拢着卡罗琳的耳朵，悄悄跟她说个秘密。卡罗琳没听清楚，只感到她兴奋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她大喊一声，奔向草坪的另一端，冲上台阶。

　　艾尔站在台阶上，一手握着送给菲比的包装鲜艳的包裹，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紫丁香，卡罗琳知道这是送给她的。她心情一振。

　　这些年来，他缓慢、坚持、锲而不舍地追求她。此时她站在原地，心中突然充满喜悦。“卡罗琳，”他的语调听上去很正式，“有件事我想对你说。”“我知道。”她把他的手放在她心口，把它握紧，“哎，艾尔，我一直在犯傻。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她说。

　　不存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