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串男生

　　那年深秋出差，忙完工作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一两点钟，既冷且饿，一位同事说：“我请你们吃羊肉串。”羊肉串就在酒店门口，和南京街头那种铁皮箱烤羊肉串一模一样。很晚才出摊，在路灯下面冒着浓烟和肉香，弄得黑夜烟火味十足。

　　请客的同事慷慨付出一百元，“羊肉串男生”去边上一间小饭店找零，“哗”的一下就跑了，扔下我们守在摊位那里等，而我们的羊肉串还红剌剌地躺在铁皮箱上。

　　3分钟后，“羊肉串男生”跑回来说：“没有零钱，你们等等，我再去换。”这次他是骑单车，“咻”的一声。大家又冷又困，心想着早点结束，赶快上楼睡觉。

　　“羊肉串男生”没有回来，我们可怜的羊肉，面对炭火那一面已经“滋滋”冒油，而朝天的部分，还是粉红色的生肉一片。我们几个，只好亲自动手，捏住钢丝把羊肉串转来转去，煞有介事地用一把羊肉串拍打另外一把。那些在街头惊鸿一瞥看到过的招数，全都派上了用场。

　　“羊肉串男生”晃悠悠地回来了，他不奇怪我们做了摊主，也不检查铁皮箱边上钱箱里的钱有没有少，对于自己消失良久，他也没有抱歉的意思。看起来他有点单纯，全部家当交给三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都放心，或者说他很漫不经心，至少没有学会善待顾客。

　　我们好奇心大涨，随便和他聊。他中学毕业后出来工作，随便做了几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自己摆摊烤羊肉串，已经几个月了，一个晚上一两百块，或者几块钱都是常有的事情，一切都说不准。他看起来不过20出头的样子，为了生计暂时心猿意马地过着。

　　最近我偏头疼厉害，导致失眠，成天精神疲惫，交错着焦躁不安。某个头痛欲裂的清晨，我突然想起那个“羊肉串男生”，摊位、客人，他都不紧张，甚至我拍他照片也没什么意见，他的悠然态度达到了相当的境界。这样的生活方式，主流观念里并不提倡，然而日子过得不流畅的时候，就顺应着过吧，总不能百上加斤地自己为难自己。

　　张艺：女，著名电台DJ，主持的《夜动听》《都市夜归人》等栏目，深受听众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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