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朗舞蹈学校毕业的高纯因生计所迫成了出租车司机,机缘巧合,他与云朗歌舞团的舞蹈演员金葵相遇、相恋。后来,两人离开故乡,并报考北京舞蹈学院。为了尽快挣足上学的费用,高纯成为一个老板的私人侦探,全天跟踪一名叫周欣的女子。一天,金葵被家人劫回云朗,深夜出逃后陷入了困境……
金葵的下落
雨后的落日,绚丽如虹。高纯回到了那座早出晚归的灰楼。从很远处就能看到,这座砖楼顶层的阁子间是用木板搭出来的。阁子间低矮窄小,却连接着一个开阔无比的屋顶天台。
转出天台狭窄的门道,壮丽的晚霞扑面而来,天边朦胧的红晕映出一个少女修长的剪影,从那优美的轮廓不难认出,正是下午那位搭车的女孩。女孩面向燃烧的夕阳,手扶晾衣的木柱,右腿高高扬起,越顶绷直足尖,动作端庄稳定,姿态优雅舒展。
“我看过你的演出。”高纯站在女孩的身后,他无意惊扰她的功课。但女孩还是把腿放了下来,飘然转身。
“你看的哪一场?”
“我在劳动剧场看的,是我原来艺校的老师给我的票。你跳的是个双人舞,我非常喜欢。”高纯顿了一下,说,“可惜把名字忘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叫金葵。金子的金,葵花的葵。”“我是说,那个双人舞。”
女孩没有离开柱子,那柱子如同练功的“把杆”。她说:“啊,那个舞叫《 冰火之恋 》。没想到你也学过跳舞。”
冰火之恋……这名字有点残酷,让高纯沉默了瞬间,他接下去说道:“你跳得非常好,可惜你的舞伴有点显老。”
“他是我们剧团最老的演员,今年我们团让经理承包以后,我们经理就把他炒了。”
高纯见怪不怪:“吃青春饭的行业,都是残酷的行业。”
女孩的目光,有几分感叹,不是对舞蹈,而是对高纯,“所以你从艺校毕业后宁可去开出租车,对吗?跳舞只能跳到三十岁,开车可以开到六十,对吗?”
高纯苦笑一下,笑得万般无奈:“不,我热爱跳舞。只是你们歌舞剧团连着两年都不招男的,我也没有你那样一个开酒楼的老爸,我要想让自己活着,就必须挣钱。我妈去世了,我没见过我爸。”
说起父母,高纯的声音平平淡淡。或许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已没有即兴的伤感:“我想挣点钱,然后到南方去,我有很多同学都到南方去了,就算进不了团,南方很多酒吧夜总会也都有舞蹈表演。不过我两年多没练了,身上已经有点沉了。”
女孩微微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练啊。”
高纯也咧开嘴笑了。这一夜是高纯租下这间阁楼后第一次露宿天台。清晨的寒意尚未退去,他就在这里迎来了第一道曙光。阁子间里的床上,那个名叫金葵的女孩还在熟睡,以致高纯每日不可省略的梳洗打扮,不得不进行得蹑手蹑脚。
此时的巷子照例安静无人。高纯沿着不规则的石阶向坡下跑去,步伐姿态意气风发。他把车子开出李师傅家的第一个去向,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云朗歌舞剧团位于这个城市的凹地,与他栖身的坡地各处两端。从李师傅家出发穿过云朗全城,街道渐渐宽敞平坦。歌舞团的院子也十分开阔,只是院中那幢楼房老旧不堪。按照金葵昨晚的交代,高纯在楼内练功房旁边一间小屋的门外,敲醒了睡眼惺忪的剧团经理。
“您是方圆方经理吗?我是金葵的朋友,我是来替金葵请假的。”高纯这样介绍自己。金葵说得不错,方圆经理人很友善,他坚持送高纯下楼。在歌舞团院子的门口,看门老头神色张皇地迎上前来,刚说了一句:方经理有人找你!他们便被几条壮汉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粗声喝问:你是经理吗,我妹妹金葵今天上班没有?那叫方圆的经理和他们有方有圆地对起话来,高纯轻声说了句:方经理我先走了。便侧身出门,掩面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