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费戈:现居上海。媒体流浪汉一名,当过大学老师,做过日报、周报、电视、杂志,媒体一行基本都干过,但一样都没干好。进入新世纪以来平均每年被自己或者老板炒一次鱿鱼。
陕西南路地铁站里,有家季风书店,这就使得它成为我最经常去的一个地铁站。买完书后我会钻出来,到地面上吸口市中心浑浊但是荡漾着诱惑的空气,然后在旁边的麦当劳吃晚饭。麦当劳里灯光敞亮,人来人往,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吃下一份巨无霸套餐外加一对辣鸡翅,然后一边吸着可乐,一边翻刚买的书,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享受,孤单,而自由———我一直认为这两个是同义词。
我曾经很仔细地比较过季风书店与北京那家同样埋在地底下的国林风书店。它们之间的区别,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两座城市的区别。比如国林风虽然很大,可这里人和书都是满满当当的,感觉不出大来。书架都顶天立地,一个紧挨一个,看上去竟似没有尽头;眼看到墙角了,一拐弯又是连绵不绝;稍有空隙就往里填桌子,桌子上又是堆满书。而且人多,随地坐,东一堆西一伙,有专心致志独自苦读的,也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看样子已经坐了一下午,也没打算在关门前站起来。
季风就要疏朗很多。由于身处地铁站,来往的人流如穿堂之风,倒也不是没有在这里一蹲几个小时的熟客,只是夹在行色匆匆目光闪烁的过客之中,毫不起眼。这里的布局与装饰是完全适合这座城市审美趣味的现代风格,简洁整齐错落有致,不惜代价地留出几块宽阔敞亮的空间,就像这里的家居正流行的大厅堂小卧房。书架与书架、书架与桌子之间的距离至少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行走,所以你不会有丝毫逼仄的感觉;书架的最高一层是伸手就能够到的,底下三排则只是存放复本的临时书库,也就是说通常你选书的时候既不用弯腰也不用踮脚。与很“中国特色”的国林风相比,在季风的理念里,感官的舒适与理智的满足是不可以有所偏废的———而这,是不是能让你联想到一个世纪来海上“有文化的人”的某种一以贯之的生活趣味?
季风里始终都会放优雅的背景音乐,通常是古典小品,有时候也有宗教音乐或是歌剧咏叹调,淡淡的,若有若无,很能烘托气氛。不过偶尔也有不太对头的。比如非典期间有一次去,书店没关门,但人明显稀少,营业员都戴着口罩,两眼无神,连日光灯都显得特别苍白。喇叭里在没完没了地放《辛德勒的名单》,帕尔曼拉的著名的哀伤调子。我知道他们这儿就爱放这个,但那阵子怎么听都别扭,像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