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全国的董文语系列杀人、强奸、抢劫案6月8日上午在浙江金华市中级法院一审宣判，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强奸罪、盗窃罪、侮辱尸体罪，数罪并罚，判处董文语死刑。（《检察日报》2007年6月9日）

　　令人心惊胆寒的不仅仅是董文语作案时的残忍，而且还有其听到死刑判决时的一脸漠然。只有对自己的生命和价值毫不珍惜的人，才会对他人和社会表现出极端的冷酷与无情。

　　董文语1978年出生于浙江平阳一个农民家庭，只读过三年小学。父亲好赌，父母经常吵架，后来离异，他11岁开始在全国到处流浪，其间先后因故意伤害罪和盗窃罪入狱，捕前靠偷东西为生。对于亲人的感受，董文语自述：“对父母，开始是恨，因为他们把我抛弃了，后来也就没什么好说了。老家的人都很势利，有钱时哥哥就对我好些，没钱就取笑我。”问及犯罪的动机，他说：“因为我憎恨这个社会。”“除了奶奶，从没有人真正关心我。好像我不属于这个社会，从来没有人过问过我的感受。”“人绝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杀，要么杀人，我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选择了去杀人。”

　　他把自己的不幸当成了犯罪的借口，却丝毫无法减轻自身的罪孽。然而当初他生命的胚芽，难道也是今天这样的罪孽深重么？当他还是个11岁的小小少年到处流浪的时候，有谁能预言他的今天，竟然会带给社会这样深重的伤害？他身上的罪恶和仇恨日积月累的时候，其实也是被这个社会“遗弃”得越来越彻底的时候。他先是被父母“遗弃”，然后是学校，然后是整个社会。仇富绝不是董文语的本意。在他过去29年的人生中，最缺乏的不是财富，不是成功，而是温暖和爱。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特蕾莎修女说：“饥饿并不单指食物，而是指爱的渴求；赤身并不单指没有衣服，而是指人的尊严受到剥夺；无家可归并不单指需要一栖身之所，而是指受到排斥摈弃。”修女圣洁的智慧与爱的光芒足以烛照千年，然而董文语仍然不幸成了这光芒照不到的一分子。

　　首先，爱应该来自家庭。亦如特蕾莎所说，爱应该在家庭中成长。然而今天的世界，每个人都极度忙碌，渴求更大的发展和追求更多的财富，以致父母、子女之间没有时间彼此关心，甚至自私冷漠，招致家庭生活瓦解，直接扰乱着这个和谐的世界。董文语就在这样的家庭崩溃中被抛弃。

　　这时候，学校应该成为诺亚方舟，托住董文语幼小的生命。然而没有，他还没有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被过早地抛上了社会。

　　是啊，当家庭无力支撑的时候，后面应该还有学校。学校不应该仅仅是传授知识的场所，还应该是幼小心灵的坚定后方。不仅提供知识、必要的衣食，还应该有专门的心理教师，帮助孩子们从小面对不幸和挫折。再次，还应该有政府和社会。政府和社会应该在家庭和学校遗忘的地方，及时发现需要帮助的人。然而，我们今天的社会还是一盘散沙，各种社会组织自身都发育得就像没有根的豆芽菜。而社会和时代的变化超出社会的应对水平，各级政府专门针对流浪未成年人的教育、托管机构依然付之阙如……

　　我们的社会不希望再出现下一个马加爵、董文语之类的极端仇恨社会的犯罪分子。但我们首先应该明白，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一个人的被遗弃，就是所有人的被遗弃；一个人的噩梦，就是所有人的噩梦。董文语案，又是一个残酷的证明。全社会，每个人，都应该及时伸出手，随时，随地，把冰冷，暖化在手心。

　　（作者童大焕系资深时事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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